扭秧歌

在咱这儿，扭秧歌可是过年时再熟悉不过的热闹事儿了。每年新春伊始，大街小巷就活跃起了秧歌队。她们排成一列长龙，敲锣打鼓，彩扇在手中上下翻飞，脚步灵动，队形和花样不断变换，挨家挨户地拜年。队伍最前头，是个化着小丑脸谱的俏皮小子，手里舞动着毛掸子，那舞步六亲不认又活泼自在，还时不时和扮成傻婆子的舞伴相互逗趣，你来我往，动作滑稽，引得围观的人笑声不断，把过年的喜庆氛围烘托得淋漓尽致。

扭秧歌，这可是咱中华民族过年时最喜闻乐见的文娱活动，谁看了都喜欢。文化嘛，往往都有各自的圈子，我一直没机会加入秧歌队的圈子，又拉不下脸去打听，就只能眼巴巴看着。可骨子里对秧歌的热爱，就像藏在血液里的火种，一有空闲，就按捺不住，闭上眼睛，哼着鼓点，也能有模有样地扭上几步，享受那份自在惬意。

年前腊月的一天，微信好友“桃园小区”突然问我想不想参加秧歌队，就这一句话，瞬间点燃了我多年的愿望。我激动得不行，满心欢喜，秒回“一定参加”。紧接着，她发来入群链接，我就这样进了秧歌队的群。腊月二十五，群里通知下午两点半去体育广场训练。

领队叫莉莉，快六十岁了，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皱纹，却掩盖不住她的富态。队友们站好队后，她昂首挺胸地开始讲话，着重强调她定下的规矩，言辞犀利，直接放话，谁要是不认真扭，轻的挨骂，重的直接被踢出去。我当时心里犯嘀咕，都是上了年纪的人，靠骂来管，不太合适吧？我小声跟旁边的队友说：“莉莉这么凶，谁能受得了啊？”队友赶忙低声回我：“她拉到单位赞助了，参加活动管饭，还能挣点钱呢。快别说了，别让她听见。”

莉莉调整好队伍，锣鼓声一响，训练正式开始。有个老人跟不上队形，被莉莉一顿臭骂，老人面子挂不住，气呼呼地走了。我排在队尾，心里直发怵，生怕被骂被踢，只能全神贯注地跟着队伍转来转去。没想到，我的样子太滑稽，逗得队友们笑得前仰后合，连训练节奏都被打乱了。莉莉也笑得东倒西歪，指着我让我别再出洋相。可我一紧张，动作更不协调，看着更搞笑了。一圈下来，莉莉指导问题时笑着警告我：“你这上下身动作完全不搭，各自为政，不符合传统标准，再学不好就把你踢出去。”我满脸堆笑，赶紧保证一定努力过关。好多队友帮我求情，说我动作虽不标准，但特别逗，让我去当那个俏皮的“落毛小子”。莉莉笑着冲我说：“那你来前面吧。”我赶紧站到她前面，又觉得不太对，这不是抢“领导”风头嘛。我问她我该站哪儿，她笑着说：“就站我前面，可以‘聊骚’我。”这话一出口，我脑袋里“轰”的一声，心想着：这现代女性也太开放了？还是我魅力太大？刚见面就这么热情？我小心翼翼地问：“真的可以吗？”莉莉说：“当然可以。”我又小声问：“咱俩这感情升温也太快了吧？”莉莉白了我一眼：“你想什么呢！你的角色就是逗人笑，傻婆子没来，没人逗，只能逗我啦。”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想歪了。

因为第一次演这角色，我实在拿捏不准，扭起来虽然很卖力，可动作僵硬得像木偶抽筋，要多不自然有多不自然。大冷天，零下二十多度，我却扭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把大家笑得直不起腰。

年前就只培训了这一次。之后，我一直在琢磨怎么创新，想着把广场舞这些现代舞蹈元素融入秧歌里，让表演更有视觉效果。我反复琢磨怎么跟莉莉说，好让她接受我的建议，满心期待着能派上用场。终于，年后初六晚上，群主莉莉发通知，说明天下午两点半去体育广场再训练。我既信心满满，又有点忐忑，毕竟在人家这儿，她一句话就能决定我的去留。我在群里小心翼翼地问莉莉我行不行，不行我就不来了。她很快回复：“你再试试落毛小子。”我发了个点头的表情。

第二天中午，小姨子一家从包头开车来拜年，可我一心想着争取“落毛小子”这个角色，没等陪他们吃饭，自己泡了根麻花匆匆吃完，就跟亲戚们告辞，早早来到体育广场。

天气依旧寒冷，可我的心却热乎着。不过，好多队友都没来，包括领队莉莉。我找到几个避风的队友聊天，她们都说我动作太搞笑，“落毛小子”非我莫属。等莉莉来了，我赶忙凑过去，把创新建议一股脑儿告诉她。莉莉面无表情地说：“我看过你的文章，写得挺好。”然后就把话题转到训练上，我的建议就这么没了下文。本以为这么好的主意她肯定会接受，没想到是自讨没趣。我倒也没太扫兴，毕竟早习惯了被无视，心态还算豁达。

训练时，我全程卖力，自认为出尽洋相，扭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逗得队友们笑声不断。训练结束，我还在主办方的免责合同上签了名、摁了手印，以为这下稳了。可万万没想到，回家后，微信好友“桃园小区”发来消息，说没合适我的服装，要是有打鼓的空缺再叫我，就这么委婉地拒绝了我。

其实参不参加秧歌队，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儿，可我心里还是挺不是滋味。我整理好情绪，在群里跟莉莉和队友们道别，退了群。

我在秧歌训练里，真的是竭尽全力，想了好多搞怪动作，费了不少心思，可最后还是被“踢”了出来，这一腔热忱就这么被浇灭，心里实在委屈。这到底是为什么呢？这个疑问一直在我心里打转，怎么也想不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