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华倾颓,蜻蜓困于蛛罟,落日 / 在成为慰藉前必先历经沉落”,这般喃喃呓语,似一把古朴的匙,悄然开启我心底那扇尘封已久的门。记忆瞬间溯洄至懵懂年少,那座古朴庭院,院中的老井,井沿青苔环抱着岁月的沧桑。鲜活的过往,如被唤醒的精灵,在庭院的时光里徘徊,一段纯真的年少岁月于往昔静静铺展,那是我心灵深处最柔软的珍藏,亦是我在纷繁尘世中时常眷恋的一抹温情。
窗台上,一只花猫慵懒酣睡,微微起伏的肚皮,轻弹着生活的节奏,传导着时光的律动,蕴含着静谧而深邃。几只蛐蛐隐匿在童年角落,小心翼翼地穿梭,唤醒我心底那份被悉心呵护的纯真。庭院门半掩着,在静谧中似迎还拒,那短暂迟疑,印刻在时间的长河中,沉淀着如梦似幻的往昔。旧风车、弹弓、玻璃弹珠、雕花木盒……这些童年珍藏,承载着无尽欢乐。我偏爱历经沧桑之物,废弃阁楼、凋零秋菊,还有案头枯萎的芦苇。去年秋日,我满心欢喜从河畔采回,它曾如秋意信使,带来宁静诗意。时光流转,它诉说着凋零深意:凋零非终结,而是另一种开始,沉淀往昔绚烂,孕育未来希望,此乃生命禅意。
一袭记忆的符号,催熟思念的果实,诱我探寻,却又使我不经意间陷入往昔樊笼。
犹记与祖母在老屋里分拣红豆,冬夜,暖炉将祖母布满霜华的身躯揽入温暖光晕。她不时往炉中添柴,又从竹篮捧出圆润红豆。我们交谈如轻柔微风,巧妙避开言语暗礁。她许久不讲春日繁花、山间溪流、田野丰收和扎红头绳的少女……我们默许彼此沉默,共同筑起脆弱屏障,故事藤蔓已爬满屋梁。那一刻,我感受到岁月沉淀与亲情醇厚,体悟到生命在时光中的悄然变迁。
无数夜晚,我寄居于寂静天地,我是吟唱、击节、缄默的无数个我,也是独一无二的我,身躯如漂泊扁舟。在欲望堆砌中前行,过往自我铺就前路,每次经历感悟,都是灵魂蜕变。如在霸王河边漫步,往昔画卷眼前铺展。预报的雪如约飘落,我与友人携手,任雪花与寒风在耳畔奏响寂静旋律。昨日垂钓老者不见踪影,唯有悠悠河水,轻吟亘古歌谣,包容我们的呼吸与缄默。
思绪百转千回,梦从梦境迁出,蝶从蝶舞演绎,我用乡音轻拂残缺月影。人开启回忆闸门,想到我们曾深情爱过,又在时光洪流中无奈遗忘,或在梦境追寻,或因消逝的词怅惘,渐而氤氲成眼中烟火,化作遥远残烬,满是荒芜罅隙。那些携手日子,有欢笑、泪水、彷徨与坚定。这便是生活,充满无常变数,我在变幻中寻觅内心宁静永恒。
静谧夜晚,“无需谈及傍晚,谈及那晚 / 暮色如何深陷成一种怅惘的弧度”,你离去后,雨声淅淅沥沥,从无数深夜纷至沓来。我仿佛在雨中,渐渐交出铜镜、眼角细纹,还有不知所措的思绪。它们如嶙峋怪石,带着岁月斑驳,倾诉隐入黑暗的身影。但我深知,“白鹭展翅 / 总会洒落给秋日一些白羽”,生命中的离合聚散,恰似白鹭洒落的白羽,虽有惆怅,却为未来秋日添别样韵致。
人生漫漫长路,“洪流涌入暗阁,铜镜 / 微光,循环映照我们的暮年”,流年自书页褶皱间浮现,用油盐酱醋填写歌词,从酸甜苦辣弹奏心曲。摇椅从春日摇晃,摇荡千古幽思。暮色隐退,一声轻叹,年少轻狂,雄心壮志,嘲笑着遗忘。我们在时光长河中,以永恒梦境,为未竟之事赋予意义。就像那座老房子,低语呢喃,雪夜将它笼罩,穿堂风里满是故人名字,陈旧物件承载岁月沧桑,提醒我祖父已在遥远彼岸远航,而我在似水流年中,追寻生命意义与心灵归所。
夜晚习惯一个人在月光下漫步,思绪如薄纱,被风轻轻撩拨。虚幻钟鸣,树影悄然潜入心境。我习惯了白昼黑夜更迭,秋风在我心间转动岁月轮盘。天亮了,扰我心者离我而去,我却仍徘徊昨夜,寻觅童年街巷与月光清寒。在日复一日的轮回中,我在时光诗笺镌刻情感领悟,在生活细微与宏大中,探寻那抹禅意,让心灵在岁月洗礼中愈发纯净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