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

当我沉默时，彷徨便悄然而至，拖拽着我，漫无目的地游荡……不可说，无可说，亦不想开口。这不是空虚，而是一片空白，一种迷惘。倘若开口，无边的冷空气便会将我淹没。依旧是凉亭，踏上起伏的木板铺就的小径，脚下木板迎合着我的脚步，我抽出轻颤的手，点起一支烟。火焰触碰烟卷的刹那，火光顺着滤嘴淌进胸腔，在这浓墨般的黑雾中，零星文字悄然涌现。我远眺，听见自己的心跳，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么，却又说不清究竟是什么，四处的悲哀或许存在，苦恼也许缠绕，但除此之外，似乎一无所有——药酒也没有。黑暗中，那个矮胖的男人呆坐着，脸庞随着星火忽明忽暗，陌生中透着一丝熟悉，而那熟悉还未涌上心头，便已消散。指尖传来的暖意渐渐蔓延全身，却又随着火光暗淡而消退，直到灰烬凋零，刺痛让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灰烬带走了我，留下发酸、僵直的躯壳，沉溺在这片浓墨之中。

那个矮胖的男人托着腮，手指关节处散发着尼古丁的气息，仿佛就在我的鼻间萦绕。我掸了掸肩膀与后背，或许有些看不见的小鬼正趴在那里。它们虽不可见，亦不可触，但惊吓一番，驱散它们也是必要的。一声嗤笑从我嘴角逸出，那不是我的笑声，而是它们对我的嘲讽。我感到一丝愠怒，挣扎着想要站起来，骨骼间的声响仿佛在反抗这无形的压迫。寒气从裤管直逼脖颈，四边的黑暗将我淹没，让我沉沦……

我不甘地睁大眼睛，任由冷气侵入胸膛，将那短暂的暖意祛除得干干净净。它从我的口中逃离，轻飘飘地，就那么走了……

我试图抓住那缕逃逸的暖意，但它像风一样，从指缝间溜走，不留痕迹。黑暗中，那个矮胖的男人依旧坐在那里，仿佛一尊雕塑，沉默而固执。他的目光空洞，却又似乎穿透了我，直抵我内心深处那片荒芜的土地。我试图避开他的视线，却发现无处可逃——他是我，却又不是我。他是过去的影子，是未来的预兆，是此刻的迷茫。

抬眼眺望,又见新白,浩渺天地间,四季轮回转,至冬则更添清冷之雅韵,天公慷慨抖擞,遍撒晶粉于尘世,绽放出一片银装素裹.远眺之,宛若白蝶翩跹于苍穹，又似柳絮悠然飘零。细观之，则见其六出之状。晶莹剔透，宛若天工开物之杰作，每一瓣若精雕细琢之玉，边缘锋利而不失温婉之姿，中则空洞犹为轻盈，辗转于枝桠丛间,亦或委弃泥土,化作小小的印子,无声无息悄然来之,不多时,原那光秃的枝桠陡然生出无数惨白细碎的花,泥土石块爬上了薄薄一层纱衣,清冷晶莹,竟在这暗中泛着光。

我转过身子，那矮胖男人同样缓缓站起身子，眼睛中映着这光，踢踏着钢板鞋，伴随着沉闷声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