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

 文/野 狼

1 妈，我们回来了

那一声我眼含泪花 声音嘶哑

天空是清冷的雨 串成一线

乡邻们已在室外搭起了雨棚

他们从救护车上抬下你

掂着脚 生怕踩痛了脚下的大地

那燃放的爆竹你听到了吗

你眼角淌着的泪花

是二表哥为你拭去的

你睡的床是张大婶为你铺的

她说你好久好久没回来了

这次应该是不会走了

你住的房子是柯老三的

电是刚刚从隔壁张家拉的

屋里的火是哑巴表哥升的

他用手比划着说你怕冷呢

你突破了医生的界定

坚持了一天两夜

等所有的乡邻 亲友给你

说完知心话

你安静的走了

2022年9月11日

那个被口罩遮掩的

灰色的日子

2 一条路

从山脚蜿蜒盘旋到老屋

是五年前 谢家 罗家 李家 张家

用攒了半生的血汗钱

挖的通天之路

三米宽的泥土路

彳亍在我们的承包地 天然林里

那年 在电话中我说出不了钱出不了力

就出地皮吧 你们想修多宽随便挖

我修的是心路

乡邻修的是逆天改命的路

在唢呐与锣鼓声中

在百十位乡邻亲友的护送中

在老天的嚎啕大哭中

妈

你被十六位乡邻抬在肩上

回到了阔别三十年的老屋

妈

记住这条路喔

没有这条路

你回不了老屋

我们 早已丢失了回家的路

3 老屋

在海拔八百多米的山脊上

背靠西南面朝东北

屋后是满山的松树 花栗树

一叶叶 飘零着

飞落在老屋长满毛草的地基上

妈 你就守在这里吧

活着时你心心念念的老屋

那一遍遍 一月月 一年年的叮嘱

我怎能忘了呢

你瞧 门前的梯地荒了

那是你和父亲一锄锄改造的当家地

那石坎上你们亲手栽种的茶树呢

还有西沟坡上的茶园呢

它们羞怯的躲在杂草丛中呢

等你回家呀

妈 你在这里安心的睡吧

我知道 你不会孤单的

翻过小山梁

你可以去看你的妈妈 你的嫂子

还有你原来的邻居王大婶

还有那满山的

茶树 青松 兰花 小鸟

他们都会

和你唠嗑呢

4 一座房

妈 给你建房子了

是用老屋基的石头给你建造的

还是那个向山

坐西南朝东北

闲暇时你可以

眺望 老街

眺望 你走出过的大山

门前的梯地茶园给你整理好了

是挖机挖的

你再也不用愁地里的土浅了

那茶树可旺盛了

都一人多高

一带带 绿意盎然

你放心吧

春天来了

乡亲们会来替你打理的

5根

清明来了

林子里兰花开了

你最喜欢的清香

还有满山野的桃花李花樱花

它们都灿烂着

蜜蜂 小鸟雀跃在你房屋旁

那是你割舍不下的情怀呀

妈 你种过的地

不能搁荒了吧

我想

把地里种上茶树 种上银杏

种上青松

种上四季的欢悦

让它们的魂扎进岩石 扎进大地

扎进乡亲们的心理

扎进我的灵肉里

几十年后

这里的山 水 大地 以及四季

又会扎进我的儿孙们心理

可好

     2025年3月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