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珍苹果

现在是晚上十二点，我才完结了今天的劳作，暂且与床平行。又是忙碌的一天，本该是疲惫困乏的，却又不似真正意义上的疲惫困乏，躺下无睡意，精神依然轻松自在。这完全归功于山上的那些挂满树枝的小可爱们——被大家熟知的袖珍苹果，现在是八月中旬，正是这种苹果成熟采摘的当季，我这正忙着与它们一起分享成熟的喜悦呢，困乏自然全无！同时，也惊喜于它们的顽强生命力，经历过大难，依然在收获的季节，笑看“人生”。

陕北的春天啊，总与冬末的严寒纠缠不清，乍暖还寒，乍寒又暖，就在这一惊一乍之间，满山的桃树、杏树、梨树、苹果树等等，已经急不可耐地轮番上阵，想要在这浪漫的春天一展妖艳的身姿。而这些桃花、杏花、梨花、苹果花们，妖艳的身姿又变成了一个个勇士，直面着陕北的春天的“横眉冷对”。犹记得今年五一放假前几日，一看到天气预报有寒流来袭的提醒，老公就得下班后回老家，帮家里人在夜里给山上的果树做防冻——喷洒防冻液或者烽火熏烟，希望今年的苹果树都能够顺利开花孕育出果实。今年的桃花杏花终是没能经受住初春的倒春寒的影响，结果已经惨淡。这几日里，正好是山上的苹果开花挂果的时候，一旦再被这讨人厌的倒春寒伤到，果树就结不了果子，务劳园子的一冬的功夫也要白费，这岂不伤了果农的心？特别是四月三十日那晚，天公不作美，既刮着风又下着雪，老公就又在山上的果园里跑了一宿。室外温度零下，山里的温度更低。苹果树枝上那些繁而粉白的花朵上面，敷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白雪与花朵紧紧相拥，情深意浓，难舍难分。这可让满腔热血的老公受了挫。第二天早上拖着疲惫不堪回到家，我问防冻效果怎样？老公惋惜：天不遂人愿！他甚至怀疑这里的山上是否真正适合种植苹果。听他描述一晚上的情景：镇政府和果业中心的工作人员也陪着他们，还不停地在雪夜里满山的跑，时刻关注着气温的变化。因为地处不同的果园，有山峁处的也有半山腰的，有阳面的也有背坡的，有迎风的也有避风的，位置不同，气温变化也会有所不同。他们如此辛苦努力的意义，就是不想放弃任何一家果园带给果农的希望。村里的果农就更不用说了，能上山的都在山里看护自家的园子，他们在寒风中简直操碎了心。眼看着果花与白雪共舞，寒风还来助阵，他们的身心都在瑟瑟发抖却又无计可施，真恨不得能有超能力附体扭转四季。想归想，冻归冻，尽人事听天命，人们都经不住的寒冷，更别指望那些娇嫩的花儿能侥幸逃脱被迫陨落的宿命，无奈“风萧萧兮易水寒，果花将一去兮不复还”。

然而，天不遂人愿的话似乎说得决绝了些。或许也是这一场“声势浩大”的给果园做防冻的场面感动了上天，第二日的太阳在布满阴云的早晨，出来的比往常晚了那么一些些，敷在果花的积雪消融的慢一点，再慢一点，它们把寒意消去，释放出一丝丝护花的温暖，使一些顽强的花儿在这一丝丝的温暖中默默地绽放成长，孕育出可爱的小不点来。这简直令人惊喜，是一种劫后余生而令人喜出望外，是一种触动心灵的感动而无以言表。从此往后，春去夏来，都是这些挂在树枝上的小不点们肆意、幸福、快乐的成长过程了。他们从小不点长成了小青果，像小铃铛一般，羞涩地隐藏在树枝绿叶之间，风来轻抚，雨来滋养。虽然他们受到春寒的影响，没有往年繁盛，但是疏密又是起到好处。不知不觉间，小青果也就长大了。

到了八月，小青果已经长得有鸡蛋那么大小了，开始在原本的青色里悄悄地泛出红来。树枝高处光照充足的地方，小果子们卯着劲儿满身满身地透出红来；那些半隐于树叶间的，形成青红相间的条纹状，像是有人故意描绘画出来的一般，看着相似，却又不同；而深隐在枝叶中间的青果还在偷懒似的，依然保持着青绿。远远望去，那些原本充当保护色的绿叶已经完全遮挡不住这些即将成熟的袖珍果实的风采了。有成串的挨着挤着，有三五成群连成支的，有一颗独秀“硕大”无比的，有排布太密压弯树枝的，也有直接垂倒在地上的……那色泽令人欣喜，那繁盛令人垂涎。此时，怎能直挺挺地按耐住性子？何不采摘一颗来尝尝鲜？那树枝高处通红脸的苹果更显妖娆妩媚，味道自然也是最佳的，赶紧摘一颗下来，轻轻一咬，先发出一声清脆，紧接着，一股子浓郁的果香已经侵袭了味蕾，一股子甜滋滋酸溜溜的果汁已经迫不及待地入了喉，你还要再“嘬”一下，生怕那股子甜滋滋酸溜溜的果汁再溜了口去。然后再轻轻一嚼，脆甜爽口，香味四溢，带着未完全熟透的那一点醒人的果酸，瞬间今人心情愉悦，精神舒爽。吃了一口还想赶紧吃下一口，三口五口，一个小小的苹果已经被“嗦”成一个干净的果芯了。当然了，吃一个岂能尽人意，还不得赶紧再来一个？

早期刚刚成熟的果子，脆爽多汁，果味浓郁，酸甜适口，这是小孩和年轻人的最爱了。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完全可以采摘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果子会一天一个样，通红的更红了，青红相间的也会变成通红，青色的更像是幡然醒悟，也变成了青红相间，它们像演戏的演员一般，分着主次，轮流登场；又像是前来报恩的小精灵一般，挂在树枝上，映在绿叶中，默默地散出成熟的气息，令人欢喜而且感动。特别要说的是，春天里用来防冻的烽火坑周围的那些果树，结的果子更是喜人，明显比距离远一点的果树结得更繁更盛。果然，付出了，努力了，收获的结果也是不同了。天道酬勤，就是这层意义之所在了。对于辛辛苦苦务劳果树的乡邻，当他们看到眼前这番喜人的情景，已经很感谢上天的眷顾了，他们能做的就是信心满满，充满“敢教日月换新天”的豪气，用自己勤劳的双手，用自己智慧的心灵，去努力，去拼搏，去奋斗。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辛勤付出，与滴入泥土的汗珠一样，已经深深地融入在这一片片果园、这一块块土地，在收获的这一刻看不见寻不得，甚至无迹可寻，换来的却是这些红着脸、喜盈盈、繁盛的袖珍苹果来。

老家的果树不多，比起村里的种植大户，也就算是简单的拥有。今年是第三年挂果了，果树已经从小树苗长成四五米高的大果树。虽然经历了初春寒潮的侵袭，但总算有了喜人的结果。老公对初春的记忆深刻，对待这眼前的丰收比我们更显情感厚重。从果子开始能采摘时，他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无比兴奋激动。我们都能理解他这种无比喜悦的心情，于是，全家人跟着一起兴奋激动。已经一周的时间了，似乎什么事情都可以停滞，唯独不能停滞的就是悉心对待、照顾、采摘这些小鲜果。这种苹果，体型小故称其袖珍，属于吉林改良品种公主岭123。这种品种属于应季水果，脆爽的时候就是最佳的采摘时间，味道和口感是最好的。一旦等到熟透，就会变得绵软，影响口感，但是，此时香甜味更浓，更适合老年人和喜欢这一类口感的人群。这也是它的很大的缺点——存放不住，沙化后就会彻底烂掉，不宜像红富士、国光等苹果种类可以长时间储存。

应季水果，大都是要拿去售卖的。老公的积极性那个高呀，似乎每一颗小果子都不能被轻视，不能被轻易浪费，赶着劲儿的上蹿下跳，几天来忙得像一只猴子，树上一阵子，树下一阵子，要么在开车上山摘果，要么在下山送货的路上。“未经他人经历，莫论他人用心”，我也是真正的体会到了。于是，也领着一家大小，屁颠屁颠的跟着忙碌，与他一起分享这份由衷的喜悦。

在小县城里，这种袖珍果子成熟上市之际，基本上是供大于求的。但是，又因为整体种植的面积不算很大，产量还是起不来，也就是没有真正意义上往外面输出销售的产量，也就没有往外面输出销售的渠道，单靠现有的快递临时邮寄，不仅条件达不到，而且，邮寄费用快有苹果的成本价值高了。所以，现在产出的果子基本上只能在本县城里消化。于是，村里乡邻们在喜获丰收的喜悦之余，不得不面对现实问题，如何才能让这种口感极好、绿色天然的袖珍苹果在短暂的采摘期发挥最大效益上还得下一番苦功。老公倒好，托朋友找关系，能卖则卖，能送则送，恨不得在初秋当季让亲戚朋友们都来尝个鲜儿，其实是他那激动兴奋的心情，也想与亲戚朋友们一起来分享罢了。期盼着某一天，全县有大范围的产出，像过去的土豆、现在的南瓜一样，吴起的袖珍苹果也能像洛川的红富士走出县域，供给大城市。或者，创造出适合的物流条件，让县域与大城市联通的更加密切，果农的收益也就能更稳定、更大化。这等好事，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