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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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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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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母二三事

做馊粥饼

昨天夜里,我梦见我的母亲手里捧着一盘香喷喷的馊粥饼,慈爱地看着我:儿子,馊粥饼做好了,快吃。吃过了,给来宝送一块去……

母亲,一个神圣的称呼,一个伟大的名字。一年一度的晴明节又要到了。“每逢佳节倍思亲”,我思念我的母亲。

小时候,家里没有冰箱。夏天温度高,饭和粥难免有吃不掉的时候,剩饭和剩粥容易起馊,倒掉又舍不得。母亲会用这些剩饭剩粥来做馊粥饼。馊掉的饭和粥容易发挥酵母的作用,母亲早上把有点馊味的饭或粥加面加水放进洗干净的面盆拌匀,用纱布盖起来让面发酵。经过几个小时之后,面盆里的面经过酵母的作用涨到盆的口沿。母亲就兑好碱水,用筷子一圈又一圈地搅拌,直到手感觉到面搅上去有劲道时,就丢下面盆,把灶火烧旺。在锅里先放一些油,再用锅铲子把锅边四周用油湿一圈。油热见微烟,这时舀面下锅。面遇热油后边缘迅速起孔,面身膨胀,盖上锅盖焖约两三分钟,灶膛改用小火,让面饼均匀受热。开锅,将饼翻个身,再沿饼边浇一圈油,让面饼慢慢炕熟。待饼身稍凉,用刀切成块装盘,色泽金黄散发着面和油香的馊粥饼就出锅上桌了。

我的隔壁邻居来宝喜欢吃我家的馊粥饼,他说这饼的味道跟他家的不一样。他家的饼又涩又硬,也不香。我不信,来宝就带来了一块他家的饼给我吃,我才知道来宝没有瞎说。我去问母亲:“这饼的味道为什么不一样?”母亲尝了一口说:“这饼是用前一天的馊饭涨的‘肥’,火又大了,面是陈面,又缺油,当然不好吃啦。”

自从那天起,母亲每次就会多做一块馊粥饼,用一块干净的水纱布包起来,叫我带到学校给来宝吃。来宝的妈病在床上几年了,母亲说:“来宝这孩子可怜。”后来母亲病了,不常做馊粥饼了。有时精神好的时候,偶尔做一次,也让我送一块给来宝。

炕锅巴

我才牙牙学语,就遇上了“三年自然灾害”,过着吃草咽糠的日子。我瘦得皮包骨头,虽然没有饿死,但严重营养不良。后来老是面黄肌瘦的,吃任何东西都没有胃口。

一天晚上,母亲从修水利的工地上回来,给我带了一大块又香又脆的锅巴。母亲笑嘻嘻地对我说:“小来(我小名),这锅巴是工地炊事员李大伯炕的,他说锅巴健胃,你吃点,等你胃口好了,吃饭就香了。吃饭有胃口,身体自然也就好了。”

那天晚上,母亲为我煮了一大碗糖水锅巴,我吃得香喷喷的。打那以后,母亲对锅巴就“情有独钟”。水利工程结束后,母亲特地拜炊事员李大伯为师,学习炕锅巴的技巧。

母亲每一次炕出来的锅巴,大小、厚薄、颜色、口感……都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就连李大伯尝了都赞不绝口。有一次,母亲忙,就招呼我烧饭锅,结果我多烧了一个草把子,饭锅炕出焦味。

母亲快步赶过来,一边帮我用草灰盖住锅膛里的火,一边对我说:“炕锅巴除了煮饭时水要放得适中,更重要的是烧饭锅(饭锅烧开后,过一会儿再烧一次,叫烧饭锅)时要注意火候。烧饭锅的目的是让米饭熟得快些,这样才能形成厚薄均匀的锅巴。”

到盛饭时,母亲又把我叫到跟前,告诉我:“盛饭也有技巧,要小心地铲光锅巴上的剩饭。剩饭铲完了,再用火钳挑个草把子绕锅底烧一圈,火不能大也不能小。火大了,锅巴太焦不好吃;火小了,锅巴粘在锅上不离锅。火候恰到好处,轻轻一铲,锅巴就离锅了。铲得好,能铲出一个完整的像个金黄盆子的大锅巴。”

母亲的“锅巴菜”也是拿手,糖醋锅巴酸甜可口、浇头锅巴色香俱全,还有锅巴茶、锅巴羹……这锅巴是否有健胃的功能,我没有查有关的科学资料,但自从吃了母亲炕的锅巴之后,我的饭量“一路飙升”,身子骨也棒棒的了。

那时候,家里非常穷,连白米饭都吃不周全,就更不用说锅巴了,夏天就靠面食填肚子。母亲变着花样,把面食做得很有特色,让全家人吃起来有滋有味。一般早上是“外国人打洋伞”(火烧饼),中午是“癞蛤蟆跳门槛”(面疙瘩),晚上是“蚯蚓钻土眼”(面条),还有“稀油灌灯盏”(面糊粥)……经她手做出来的这些面食,百吃不厌。

缝衣服

在计划经济时代,吃粮要粮票,穿衣要布票,打肉要肉票……那时候,每个家庭都有几个孩子,穿衣是新老大,旧老二,缝缝补补给老三。

我小时候,冬天没有穿过袜子,更别说穿内衣裤了。成天穿着破棉袄,西北风一吹,冻得青鼻涕流流的,常用那棉袄袖子擦鼻涕子,把棉袄袖子擦得锃亮,可当镜子照脸啦。

一进腊月,我就开始掰指头数日子了,眼巴巴地盼过年。因为过年不仅有好吃的,还有新衣服穿。 那时候的父母,不管日子多么艰苦,都要想办法给孩子过年添件新衣服。我们家在村庄子里算是“贫困户“,弟兄姐妹多,每年那都是:“今年巴望来年好,来年还是破棉袄”,不可能个个孩子都有新衣服穿的。

每到年前,我的父母就千方百计想办法给孩子添件过年衣服。多数是只做件外衣,套到破棉袄上,这样,来年还可以当单衣穿。往往外面是新衣服,里面是五花八门、坏衣拉撒的。

有一年过年,母亲没办法给我添件“过年衣服”,她就把大姐穿旧了的一件“无计划布”花褂子拆了,翻过来裁剪,给我做了一件蓝色外衣。母亲手巧,做得有棱有角的,穿起来合身漂亮。

年初一,母亲为我穿好“新衣”,让我与小伙伴一起去拜年。没走多远,路上就遇见了讨气鬼“猴精”。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前后打量一翻之后,他看出了我新衣的蹊跷。“猴精”当着围观的一群孩子面,一边掀开我衣服下边让人看,一边宣传:“这是旧衣翻新的呀!而且是花的,这是女孩子穿过的衣服,反穿……”他的一阵囔囔,让周围的小伙伴们的眼睛里都是刺,都想看穿我新衣服里的“秘密”。我的脸顿时臊得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使劲地拽着褂子下边不让自己丢丑。

就在这关键时刻,我母亲来了。她摆摆手,笑嘻嘻地说:“小来(我小名)这件过年衣服,是他小姨从上海买回来的,漂亮吧?”

“海货”?还了得!围观的孩子们顿时傻了眼,几乎同时伸出了舌头。其实,我哪有什么小姨,是母亲哄他们为我解了围。

母亲离开我们,已经整整50年了,随着时光的流逝,岁月的轮回,母亲的身影已经离我越来越远,但母亲的音容笑貌,母亲的诤诤教诲,却是如此深刻地镌刻于我的心。特别是:做馊粥饼、炕锅巴、缝衣服等事,让我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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