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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春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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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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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称呼我

称呼颇重要,名正言顺,事情才好办。我的小名叫建安,或曰赶寿,廖春波则是学名,诨名也有,但这些曾是一般人不敢喊的,父母和发小可叫乳名,长辈与领导也少直呼其名,而是客气叫“春波”或“小廖”。在职场上,常带职务,叫着似乎荣光,对低级职员,却又别扭,拿捏不准,左右为难。因此,我也百思不解,有过一些烦恼,不妨讲来你听。

1989年,二十四岁的我,从万县政府大院调入县委机关,路遇统计局老同事,突然招呼“廖干事”,当时一头雾水,还暗底自嘲,“干事就干事,”“春波秋波,无风不起波;大事小事,不干不成事。”后来,新单位定职级“主任干事”,相当于股级,即“主任科员”,遂恍然大悟,从习惯于叫我“廖股长”,转变为接受叫“廖干事”。不过,少了“主任”,心存芥蒂,加上“主任”,喊着拗口。

尚在纠结,一纸调令,又把我从宣传部调回新成立的五桥区政府办,任职为秘书科副科长兼常务副区长秘书。据说,秘书见官大一级,分管和联系的部门领导,便叫我“廖秘书”,科室人员觉得不合适,统一口径,喊“廖科长”,还去掉了“副”。秘书科长兼区长秘书也不计较,不久他提任办公室副主任,我接替其职,叫法也没变,可自我感觉,还是蛮好的,毕竟副转正。成天跟着区长转,上传下达,人们多毕恭毕敬,极受尊重。

当四年秘书,获任区府办党组成员兼法制局长,也算提拔了,别人叫“廖局长”,我还羞羞答答,盛名之下,其实难副。重庆直辖,体制调整,我变成管委办副主任兼法制办主任,实职正科,叫“廖主任”。虽不带“副”,靠法制办也勉强说得过去。没过多久,调任万州区政府法制办科长兼党支部书记,又恢复“廖科长”,有时叫“廖支书”,像村支书,不伦不类,心理落差较大。上下班从坐小车改坐公交车,工作任务繁重,大多事必躬亲,似普通公务员,起早贪黑,废寝忘食,吃苦耐劳。

待至换届,由区管后备干部,晋升副处级领导,任区体育局纪检组长,同时兼机关党委书记。区纪委会上给我叫“廖组长”,体育系统职工却喊“廖书记”。当然,本人受用的是下属称谓,即使抽调担任暗访组长,代表区纪委行使监督权,也嘀咕这组长的叫法,与我在学校任过的班组长,在名称上,毫无差别,难怪朝夕相处者喊不出口。

五年过后,转任区司法局副局长,说是重用,又听到人们喊“廖局长”。因为进政法队伍,此局长非彼局长,不可同日而语也。然而,好景不长,只干一届,就实改非,任调研员。赋闲期间,老部下仍叫“廖局长”,新入职的年轻人,不明就里,简称“廖调”。原来的同级,也勾肩搭背,嬉皮笑脸,改称“老廖”。临时委以重任,抽调任区委巡察组长,又有人称呼久违的“廖组长”。而这样的组长,掌握问题线索,贪官污吏害怕,无名小卒们,须仰视才见,今非昔比了。

退居二线,我还兼公职律师和涉外仲裁员,可出庭时,大部分工作人员叫“廖老师”。无官一身轻,当老师不错。我还发现,除了体制内喜欢叫官衔或非领导职务,在社会上,包括参加科研院校召开的学术研讨会,多称老师。平素,晚辈叫我“叔叔”“爷爷”等,平辈称兄道弟,感动之余,正襟危坐或和蔼可亲、欣然接受,努力做出应有的样子。傍晚,我戴着眼镜,去社区广场健身时,连姓都不问,普遍对我称呼“眼镜”,犹如喊“棒棒”“扁担”,名词居然作代词用,我也是醉了。

其实,称呼“同志”最好,有人却说生分。一次,在我任副局长时,下乡扶贫,走访定点联系户,山区那家的瞎眼奶奶,解放初任村妇女主任,是一位老党员,长期积劳成疾,晚年卧病在床。每逢我走向简陋房间,她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不禁问道:“是廖同志来了吗?”顿时,我心里一热,好久没听到这称呼了,多么亲切啊。她还摸索着起床,要给我煮开水蛋,我赶紧劝阻,送上慰问金。可惜,八十多岁,她病逝了,遵照遗嘱,治丧从简,未告知我,重返故地,物是人非,不甚伤感。

如今,有一点我是清醒的,我也将成为老百姓。尽管从事文学创作,在中国作家网、中国诗歌网、江山文学网等发表了不少作品,加入中国散文学会,也被一些好事之徒调侃为当地小有名气的草根作家或知识分子,但皆无足挂齿。自古道,官生于民,民生于土。《圣经》讲,你本是尘土,仍要归于尘土。我明白,自己正在回归本位,当官是一时的,恰似过眼云烟,做一个平凡人,才是永久不变主题。

说了这么多,你究竟该怎样称呼,我不在乎了。纵然小人报复我,想百般羞辱,我也不生气。称呼不过是个名号,像演戏的服装道具,在人生大舞台上,换了一套又一套。可身体是我们的,也是本真的,谁也骗不了,做人的基本权利,更是平等的,不比谁高大。那些陶醉封号中的人,自以为是,耀武扬威,实在好笑,也很可悲,反正我是鄙夷不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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