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放的生命

北风凛冽，在书房窗台上，有一株朝天椒，直刺苍穹。“辣”么倔强，“椒”傲天下。这个隆冬，因为有它而温暖，也是我历经沧桑，蓦然回首，获得的巨大惊喜。啊，辣椒，火辣辣的小精灵，为什么万物凋零，它的茎叶还葱绿，没浇水施肥，也硕果累累，不怕冰霜雪。

不仅窗台，在野外，也有它秀颀的身影，迎风挺立。一天傍晚，我散步，在幽深的移民小区，突然瞥见水泥地边和石堡坎的狭窄缝隙里，也有三两株辣椒结满青红不定的长串尖果，起初还不以为意。可如此冷的天气，常年坚持锻炼的我，也龟缩在房间烤火，不愿下楼活动了，又不禁多看它一眼。它也冲我嫣然一笑，我俩就这样相遇了。

我曾自诩生活的强者，但接踵而至的挫败后，也难免心灰意冷了，有过寻短见的想法。阅读得知芥川龙之介、川端康成、伍尔夫、海明威、杰克.伦敦等作家选择自尽，视死如归，更想效仿。然而，一句话打消念头，有勇气自杀，为何没勇气活着？是啊，活下去，多不易，但咬着牙，挺过难关，不也好么？天无绝人之路，应像辣椒一样，在夹缝中生存。

儿时，我在院坝阶梯、圈舍阴沟和土墙屋檐、悬崖峭壁等险峻处，还看见小麦、玉米、高粱、芝麻、油菜、茄子、番茄、萝卜、白菜、豇豆、冬瓜、南瓜、丝瓜之类农作物生长良好，更别说毛竹、金橘黄柿、苍松翠柏、灌木荆棘、杂草野花。真正的强者，从不抱怨环境，瓜果结在石缝，被挤压变形，仍顽强承受着，绝境求生的本领，为我所望尘莫及。

据传，在雪域高原，新疆天山一带，雪莲花极耐寒，四五年一开，生长缓慢，亭亭玉立。可芳香绮丽、雪白似玉、状如莲花的鲜艳花朵，绽放于高山岩缝，雪线附近的冰迹陡岩、砾石坡。空气稀薄，周围缺氧，在零下几十度的严寒中，傲霜斗雪，茁壮成长，体现异乎寻常的生命力。难怪药用价值高，又圣洁无比，象征着爱情，讨青年男女喜欢。

雪莲花是植物界在恶劣环境下的奇葩，可惜我未实地察看这世间罕见的花朵。不过，窗台上的辣椒，每天耳濡目染。冬日的阳光照耀，它愈发光彩照人，更多的是寒风劲吹，我把门窗关闭甚严，也听到呜呜呼啸，一声接一声敲打。万年青瑟瑟发抖，三角梅茉莉衰败，蜡梅蓄势待发，普通的朝天椒，却毫不畏惧，与冬天较量。这是多么美丽的一道风景！

然而，我也仿佛听闻旁边的草木窃窃私语。它们枯萎了，却嫉恨冬季挂果的朝天椒特立独行，同天公抗衡。麻雀觊觎，无奈辛辣，不敢啄食。但最大的威胁还是人，妻子三番五次欲采摘，用它做泡菜，皆遭我阻止。鲜辣椒、红萝卜和生姜腌水坛，香脆爽口，的确是好下饭菜，我也爱吃，可书房窗台上的这一株海椒树，只供观赏，绝不容许伤害它。

它是飞播的一粒种子，落在砖墙的一条缝内，靠一点点尘埃和露水，一步步地破土而出的。春夏秋冬，默不作声，自强不息。烈日炙烤，狂风暴雨，也未摧折。它是我的精神动力，整日陪伴暮年的我，看书写作休憩，岂能忍心吃它。何况，我还处在困境中，正准备迎难而上。我便是辣椒，活在当下，不管怎样，也无怨无悔，努力奋斗，改变命运。

在不顺心时，我爱听音乐。而百听不厌的歌曲，当然有《怒放的生命》：“曾经多少次跌倒在路上，曾经多少次折断过翅膀，如今我已不再感到彷徨。我想超越这平凡的奢望，我想要怒放的生命，就像飞翔在辽阔天空，就像穿行在无边的旷野，拥有挣脱一切的力量……”歌声嘹亮，直抵心灵。

啊，辣椒，你在窗外，听见了吗？愿数九寒冬里，我俩相依为命，抱团取暖，逆袭而上。无论脚下的土壤贫瘠还是肥沃，总该怀揣坚定不移的理想信念，扎稳根基，开花结果。无人扶助凌云志，我自踏雪立山巅，坚韧不屈，一枝独秀，没鲜花和掌声，也不放弃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