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目鸟

作者：程文胜

邻张莽入林，逢雏鸟，独目尖喙，长颈足蹼，顶珠冠，声如磬，高三寸，长掌许，挡其道，久不去。莽异之，携归，混养于鸡鸭之群，禽皆异之。

未几，羽翼渐丰，高尺许，色五彩，鸡鸭与之争食，始怠，再惫，三而击，以喙啄其目，月余，鸡鸭尽失左目。莽大骇，恰逢客访，见鸟色变，欲重金入。莽疑鸟珍，婉拒。送客于亭，客实言以告莽，此物，左目鸟是也，百年一见，足蹼炭而入药，可医盲疾。

莽母，瞽者也。莽持刃疾趋后院，鸡鸭鸣散，唯鸟独立，怆然若仕。莽不忍，掷刃返。

越明年，莽得子，因鸟之缘，名之曰鹏。夏至，莽妻乳鹏于荫，鸟见之，振翅扑，啄鹏目，血溅如泉。莽急送医，全性命。归而怒斩鸟，鸟圆睁其目，状欲言。莽忽忆客言医盲疾事，遂断其足，以炭焚之，佐酒饲母。退，忽闻母言于身后：吾儿可着青衫？

莽喜母复明，匣鸟葬于林，立石而识之。然莽念恩亦常忿子失左目。

及鹏弱冠，外族侵袭，少年尽戍边，十之归一，唯鹏以独目免。莽疑神助，具鸡鸭之目十数入林中以谢，遍寻鸟葬处不得，但闻幽泉如磬，蒿草盈尺，恍若当年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