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外七首）

碎片

刚从一棵青年树上垂落

就飘零在秋天的深处

就被装进

冬天的画框里……

冬天的景象在框内

不停地翻腾

涌动。我不在其中，我一一

在框外

看我。看去年

一枚碎片，飘进今年衰老的天空

碎片很轻，很碎

像我。今年的碎片，比去年

又轻了一些

又多了几道裂痕

翻篇

就在撑伞时的一瞬间

我的视线

落入一个朦胧的背影

而此刻，雨下得特别的认真

被击中的灵魂

在雨水中微起涟漪

原本以为

已经把情绪从一张纸上一条路上撤下来

从一张脸上撤下来

原本以为已经翻篇

雨过之后，再一次认定

一一已经翻篇

不得不认输

认输在天晴之前

雨雪

雪有姓一一冬

就像我无数次写过隔壁邻居老李一样

姓李。不可更改

雪有自己的家

若雪下在季节之外

改姓，那些闲散在树梢上的阳光

会用异样的眼光去读她

一读

便褪去她洁白外衣

读出雨浑浊的身影

最初的雨很清澈

也有姓

也能顺着田间小道找到自己的家

家

1101——悬在半空

我最后一块内陆

七点之前，有三十七度暖气输出

之后

留下的空白，由一缕孤独的光填补

像一只很宽泛的杯子

斟满我的肉体

碰杯。安顿劳累

释放压力……

干杯！流出我的文字，我的时间，

干杯后，流出我的自由世界

那一天

我见过自己最得意时的样子

飙泪，飙高音

兴奋。激昂。溢出那一天

忘记了六十岁

忘记了“六十岁病”——孤独症

失落疼痛症

梦，不断拓展我的空间

不断地添加

细枝末节。那一天

不断地被新赶来的旧梦，覆盖

渴望活回那一天

肉体，骨架有这个能力

脸上

挂得住

鹰

——我心中的神

像一片黑白相间的云

向远方飘。把天空也带向远方

原本以为：

蛇，鼠，兔，可以留住它

一方天地容纳得下它

眼睛能收留它

它一直飘

或许远方有它的家

祈祷声在一首诗中。诗在远方

诗的天空

长着一双眼睛

适合

树荫下的百灵鸟

几声叫，让我看懂了它的天赋

捋顺了我的平庸——

适合把身体

弯下去。默默地把头埋在一张纸上

适合用文字

握一把故土，让青烟飘过来

摘一朵野花，把蝴蝶引进来

拥抱夜色

给湖水中倒立的那个人

带个口信：

已改变向上凝视的习惯性动作

伤痕

被月光擦洗干净

十二月辞

十二月，依然走季节铺设的老路

过重复

单调的冰冻日子

旧年，掩饰它的旧时光

钟声在几日之后

响起。一深，一浅的脚印往前赶

前方有我熟悉的

雨和雪，正在穿越十二月

清洗，过滤

乡间的那些残风，败叶，尘埃……

越过十二月

一个落满回忆的春天——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