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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5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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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向思维”:王子君散文创作的重要维度

“逆向思维”:王子君散文创作的重要维度

许庆胜

一种写作方式风格的形成,是与创作主体的内在感知秉赋和久远外部环境的塑造息息相关的。正因为如此,世界上真正成功的杰出作家绝少重复重叠,而是异彩纷呈,相对独立,各显其优的。王子君不同凡俗,积极“逆向思维”一直左右着她,迥异地构筑着属于她自己的美学世界。大量文学事实一再证明:常持“怀疑态度”的智者才能有创见和成大器!散文大家林非先生对王子君说的:“你的散文已自成风格,千万不可丢弃”,我们以为林非先生的合理价值判断很大一部分就来自这里:逆向思维,王子君文学创作成功的重要维度。

我在学习进行文学创作之初,曾不止一次地当面听到名作家们对我说:搞文学创作,如果要想写出优秀作品,必须对世界、对人生有自己独到的看法,甚至对艺术创作最后也要形成自己的独立创作套路!那时听着这些话语,似懂非懂,只是仰着头充满无尽的敬仰和崇拜。对人生、对世界还要有独到看法?这能有什么看法,写作不就是文字的累积吗?只要会写字,有一定的感想,什么爷爷奶奶,父母兄弟,老师学生,还有自己等等,把他们的和自己的事迹之类的写下来不就完了?因为那时自己不懂文学,随即也就说出来了。文学老师随即给我当面下了判断:你这种写法叫小学生作文,谁没有爷爷奶奶、父母兄弟、老师同学?难道都能写下来,就都成了作家了?这仅仅是一种记录罢了,你想想真正成名的有几个?大多没有高深的文学艺术修养的最后不都销声匿迹了吗?难道他们没有爷爷奶奶、父母兄弟、老师同学?最初他们也写过只是没有成用罢了!为什么?就是没有文学老师指导,对文学的理解太简单,自己写着写着,引不起别人、尤其是文学专家们注意,自己也觉得是重复劳动寡淡无味,自己也就自动的不写了。随着文学历程的延长,经验的加厚,自己扪心想想:文学老师们说的还真对,因为他们为什么能成名?他们也是这么过来的啊,有多少文学经验需要向他们取经啊,因为自己的迟钝,领会的不快,影响了自己的文学成长,想想真是遗憾。那些成功快的都是一点就透,正可谓“心有灵犀一点通”!由此,我对任何的文学实验一直持佩服和尊重的态度,因为这是文学艺术打破停滞不进,能够适时的向前发展的重量前提和根本保证。这时候我就想起鲁迅先生说过的话:不要相信“小说做法”之类的话。尽管他是从小说创作着眼的,我觉得可以使用于任何的艺术门类。胡适最早以《尝试集》打破古典格律的时候,顽固的老学究及古典们设置了多少的障碍,如今已是无法计数!文学诗歌事实的发展,如果顽固们活着,也不得不承认白话新诗的生命力!所以,聪明的文学个体们,只要有创新的灵感来临,就要抓住不放,就要深入钻研,勇敢的面世,说不定就是未来文学创造的突出文学符号!

因此,我们要做好一件事情,首先应该做的,我一直觉得就是首先应该明白你要做的这件事情!要了解它的来龙去脉、历史发展、基本内核、基本目标、前因后果、行进的分寸、速度以及达到最好效果的所有方案,然后选一个最佳的方案,实验性的进入具体的实践。比如书法,书法艺术是我们华夏民族独有的值得骄傲的一种传统艺术形式,它的根源就在于我们聪明的祖先发明的具有绘画特征的方块字,其实汉字就是一种极度浓缩的抽象绘画。而其他民族的字母符号就没有此种优势,因不具备转换成表情艺术的天定条件,至今它们依然停留在书法艺术之外的功能阶段。书法不是惯常意义上的写字,它主要通过汉字的用笔用墨、点画结构、行次章法等造型美,来表现创作主体的气质、品格和情操,从而达到美学的艺术高境。这一特定的表情表现空间艺术无论作品的累积、还是理论哲学阐释那也是浩如烟海,作为其发展的逐个阶段都自然地固定成诸多样式的定势与规范,如甲骨文、金文、籀文,它们属于广义上的大篆,又有小篆即“秦篆”,再下就是隶书、楷书、行书、行楷、草书、行草、章草、今草、狂草等等,它们都是代代书法家的杰作。现在这支笔又到了我们手中,大概也不能重复和复制,否则我们就是白活一遭!

说到文学创作也是如此,“在我的文学深层意识里,创造意识与创造成果是评判任何一位真正艺术大家的美学标准之一,而且是最重要的艺术美学标准。”(见拙文《艺术创造权利的被剥夺与创造立场的重新修复确立——审视鲁煤先生的艺术创造意识和遭遇》,在2010年8月28日北京中国现代文学馆多功能厅“鲁煤创作六十五周年研讨会”上的发言。原载于纪念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七十周年“中国红色文化研究会创研丛书”之《重新发现评说鲁煤》第528——532页,蒋安全主编,中国戏剧出版社2012年6月北京第1版第1次印刷。后又被世界华文文学家协会出版社出版的北京《新国风》104——107页 2013年第1期 总第118期转载)。也就是说,前辈大家们的文学贡献是他们的杰出才华与艺术努力的历史见证,是他们辉煌艺术的标志物,对他们学习了解是应该的、必须的,这是基础的基础,因为你即使一开始就有创造意识,如果对前辈艺术家们一无所知,不大致读透中外文学史、中外诗歌史,你创造就根本找不到切实可行的方位,结果很可能忙活一辈子都不是真正的艺术创造,最多仅是“英雄所见略同”,已居人后了!因此说学习了解前辈大师是必备的功课,但这种学习并不是机械地照搬,一味地模仿,甚至原地踏步!仅就诗歌艺术而言,从《诗经》、屈原的骚体、汉大赋、乐府、骈体、七言、五言、七绝、五绝、七律、五律、排律、宋词、胡适等开创的白话新诗等,每一个步骤都是杰出大师们自觉创造意识和实践的直接产物,如果都不创造,上面这些公认的诗歌成果是不可能诞生的,可能至今仍停留在“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古董样式上,那艺术库存就太单调了。每一个时代如果不留下特定的文学标志物,我觉得这个时代的所有作家实际上也等于白活一遭!因此了解传统之后要果断的放弃,另辟新途。

也正是因为如此,中国文联及作协主席铁凝才说:“当我们认真凝视那些好作家、好画家的历史,就会发现无一人逃脱过前人的影响。那些大家的出众不在于轻蔑前人,而在于响亮继承之后适时的果断放弃,并使自己能够不断爆发出创新的能力。这是辛酸的,但是有欢乐,这是‘绝情’的,却孕育着新生。”(中国作协主席铁凝《在首届东亚文学论坛的演讲:文学是灯——东西文学的经典与我的文学经历》,载2009年第一期《人民文学》98——102页)。而要做到“适时地果断放弃”和“不断爆发出创新的能力”,这就需要真正的而非仅仅停留于“爱好”“消遣”“帮闲”的作家们充分发挥自己的“主观战斗精神”(胡风先生语),自觉地避俗,勇敢地创造!这就是我所说的要做好一件事情,首先必须明白这个事情的根本所在!那么,王子君的自觉“逆向思维”就是“明白了”之后的最佳文学选择!最能代表她这种最佳文学选择的就是对“落叶”的惯常思维进行的“逆向思维”,对“落叶”积极成分的迥异挖掘和重新阐释定位,“落叶”是什么呢?“落叶”就惯常的一般世俗过客的僵化思维而言,是后面漫长冬天的凋敝、阴暗、寒冷甚至死亡的别称!即所谓“落叶知秋”的悲叹!但王子君却“逆向思维”:“人们看到落叶往往会伤感、悲秋,为什么要悲秋呢?”,她认为不能悲秋,因为:“秋天,集春的明丽、夏的热烈和冬的纯洁于一身,应该是繁华瑰丽、大放异彩。”(散文集《一个人的纸屋》137,《穿过奥森北园的秋天》)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她认为:“光秃秃的树身并不代表死亡,落叶恰恰是树木的自我保护形式,只有一年一年的换叶更替,才有树木的成长。我反反复复地去看树,就是因为我敬畏它们具有这种根植于大地、自我革新、向上拓展、完成新旧交替的伟大能力。”(散文集《一个人的纸屋》137——138页,《穿过奥森北园的秋天》)所以最后她说:“我的目光穿越冬天,看到了春天万物勃发的意境,看到秋天树叶从色彩绚烂到枯萎飘落的意义。它是在为春天积蓄能量,是一个新的循环的起始。”(散文集《一个人的纸屋》138页,《穿过奥森北园的秋天》)所以尼采说:独创性并不是一味一直观察新事物,而是把“旧事物”当做新事物来观察。王子君就把几千年几万年来世代文人絮絮叨叨的“旧事物”“落叶”当做“新事物”观察了,观察出了尼采的“独创性”!这样的“逆向思维”成功运用再如:“我们不妨相信肉体死亡,灵魂不灭,不妨相信人有来生。这样的话,面对死亡,我们就可以从死亡的伤楚中解脱出来,得以精神和心理的放松,生活得很从容。”(散文集《无花》58页《死亡信息》),这就一翻人们不相信“肉体死亡,灵魂不灭”的俗见而开辟了新的死亡含义,什么“死亡”的新含义?那就是“面对死亡,我们就可以从死亡的伤楚中解脱出来,得以精神和心理的放松,生活得很从容。”这就是“逆向思维”的功劳!还如:“拭目看看,在越来越密集的人群中,日益成长着阴毒、私欲、贪婪、嫉妒、敌视、仇恨等等邪恶的素质。这些在以前也有,只是没有今天这样明目张胆,冠之以‘竞争’之名成了堂而皇之的生存、发达手段,人与人在空间上的距离越来越小,在情感上的距离却越来越大,已经不仅仅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狭隘概念了。这也许就是现代人为什么家居闹市却深感寂寞,置身人流却倍觉孤独的原因吧。”(见散文集《无花》44页)以及“可是,当他们投身大自然中,却发觉大自然已不太又好了。人类为了建造自己的城堡,供奉自己的家园,大肆砍伐、狩猎、占地……已使大自然丧失了原有的风貌。人类在自然面前的失控行动,终于招来了大自然的全面报复,空气缺氧,气温反常,高山泛黄田野龟裂,江河混沌,流水腐臭,人类原本与大自然息息相关,如今,连休养之地也丧失了么?”(见散文集《无花》42——43页)等等等等。

所以“明白了这个事情”之后就不能再盲从了!正如尼采大胆“怀疑”并断言的:要对一切价值进行重估!而马克思是这样呼吁的:“伟人之所以是伟人,是因为我们跪着,我们站起来吧!”所以马克思从盲从黑格尔的“辩证法”与费尔巴哈的机械唯物主义,而创立了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成了超过曾盲从伟人“黑格尔”“费尔巴哈”的新勇士,成了更伟大的伟人!

因此,尼采等的大胆怀疑、大胆创见说明了什么呢?最起码说明,如果说他们的言论真是非常荒谬或荒谬至极,也不会流传至今啊,会有那么多的傻瓜盲从吗?!但是首先应该明亮而清晰界定的是他们主要在阐述艺术,我们应该在艺术层面上,而不是向别的什么社会学上胡扯八侃!德国弗里德里希·尼采说的“上帝死了”,到今天那些大学教科书仍在说尼采狂妄,连鲁迅在《拿来主义》里都说尼采认为自己是“太阳”他发了疯之类,其实尼采说的“日神与酒神”是两种宏观上的艺术创作题材,即太阳神“阿波罗”精神是阳光刚性的歌颂以及喜剧,而酒神狄奥尼苏斯精神主要是阴柔的悲剧如醉了的创作神态,类似于我们《易经》内的乾卦“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阳爻阳刚与坤卦“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的阴爻阴柔,也仿如古希腊阿里斯多芬的喜剧与埃斯库罗斯的悲剧的划分。还有弗里德里希·尼采并没有说自己是太阳,仅仅说了艺术创作中一种“阳刚”式题材而已,这就是翻译上出了问题,而且向庸俗社会学上硬联系导致!尤其尼采说的“上帝死了”说的是艺术创作要勇敢创造,不要一味模仿而跟在别人的屁股后面人云亦云,要打碎一切偶像就像“上帝”这个偶像“死了”一样,不要迷信偶像!尼采仅仅打了个比方,用了一个比喻就像“上帝”是“偶像”一样,结果传入国内都认为尼采既然认为“上帝死了”,那就是他不信“上帝”他发疯了之类,这实在是乱扯!正如一个人跑得快,我们比喻他健步如飞,结果就在这人比喻“飞”上做文章了,最后得出这个人“长有两个翅膀”的荒谬结论一样!所以我们的学术界尤其是高层的学术研究在引进研究这些大家的经典著作时,要慎之又慎,不能太粗放、太潦草,还有“一段相当长的时期内,由于形而上学思想的猖獗,曾粗暴地甚至是粗鲁地用庸俗的狭隘的阶级性取代了创作个性,抑制了创作主体的主动性和能动的创造精神,极大地破坏、摧残、阻碍了艺术生产力的解放和发展。我们必须记取这个深刻沉痛的历史教训。”(引自《审美主客体》71页,中国人民大学教授陆贵山著,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9年11月第1版,1989年11月第1次印刷),比如用阶级分析的方法把贾政与贾宝玉爷俩笨拙的对划为统治阶级与被统治阶级,就极为荒谬,这就是所谓阶级斗争的分析方法。还有艺术思维不能粗暴而简单的与社会思维混为一谈:有意味形式、现象学还原不是一般的精神还原,这一点一定要明确,否则就成了一盆浆糊!

那么尼采所说的谁能够有能力完成这个打破偶像的艺术创造的任务呢?尼采的本意是具有横溢才华的人才能去完成这个艺术创造的任务,即所谓的“超人”,结果因为理解不到位的形而上学者们胡扯八侃认为这个“超人”是半神半人的世上不存在的,最后认为尼采是一种空想!其实这是个巨大的误会!什么是超人?尼采认定的“超人”就是“超出一般而具有非凡才华的人”,简称“超人”,就是指才华横溢的艺术家而已!还有胡塞尔、茵格尔顿等的“现象学还原”,也不是什么唯心主义先验论,而是指艺术创作的一种形象说法,就是对生命中的有意义“现象”作家用文字、音乐家用音符、画家用颜料等把这个“现象”创作出来即为“还原”了!比如给奶奶过生日后,有才华的可以用文字记录下来,就为“还原”了。但是,我们的学术界一直向唯心主义先验论上扯,结果越弄越乱,曲解到了何种程度啊,简直曲解得体无完肤!还有佛洛伊德的创作界定就是潜意识以及超我、自我、本我,艺术创作就是建立一个现实世界不能满足的虚幻世界,就是做了一个“白日梦”,这应该就是完全正确的结论啊!还有萨特的“人学本体说”“自由选择说”与“生存状态”说等等,萨特认为艺术创作就是艺术家天才式的特定情绪呈现、符号化。按萨特的说法,是人的“凝练”(静思默想),将关系引进事物,产生美的关联。人是“万物借以显示自己的手段”(《为什么写作》,见《萨特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1年版第2页),因此艺术家的存在意义,就在于最大限度地揭示外在事物(包括人)表情的深层内蕴,在原先没有秩序的地方(其实不是没有秩序,而仅是一般物理秩序、化学秩序而已——笔者注)引进秩序(艺术秩序——笔者注),把精神的统一性强加给事物的多样性,在这个意义上,艺术家创造了一个存在物、一个世界。类似的话,萨特还说过,对艺术家来说,真正的艺术创造,并不是在画布上或纸上的客观,而是“来自我们内心最深处的冲动”“是我们自己,是我们的灵感和我们的狡黠”(《为什么写作》,见《萨特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1年版第4页)。作为优质艺术创作,因其特殊特质的决定,更需要特殊“关系”的积极“引进”、“秩序”的重新调整,更应该充分调动“来自我们内心最深处的冲动”和“我们的狡黠”。萨特的艺术“来自我们内心最深处的冲动”其实与柏格森的艺术来自“生命冲动”是一个概念,一个事物两种表述而已!那么黑格尔的绝对精神呢?其实就是指的“规律”,也不是什么客观唯心主义,而尼采的“强力意志”(“强力意志”又往往被通译为“权力意志”——引自《审美主客体》262页,中国人民大学教授陆贵山著,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9年11月第1版,1989年11月第1次印刷)也是一种强有力的“意志”而已!

“我们与其固执地重弹老调,不如用力创造新谱。”(福楼拜,《致高莱女士书》),“我创造,所以我生存”,“一切生命的意义就在于创造的刺激……”(罗曼·罗兰,《内心的历程》)“创造需要正当的观察,集中,紧凑,汲取最大的成分,揭发感情,暴露最强的人的弱点,发掘潜存的力量。”(茨威格《巴尔扎克传》)。列夫·托尔斯泰更说:“因循守旧对于任何事情没有像对于艺术这样有害。”(列夫·托尔斯泰语,《列夫·托尔斯泰论创作》)散文也不能守旧和固步自封,应该发展与创造,由此我想到了当前中国的比比皆是的文学作者,他们有的还在文学的半路上彷徨、徘徊,更可悲的是他们并不觉得落后,还以为自己写的很超前呢,这就是当时的《人民文学》主编助理、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邱华栋先生所说的“文学观念还停留在19世纪”!为什么如此?最大的失误就是不读书,既然钟情于文学,就要首先明了文学地图,尽可能地读透中外文学史、读透中外文学原理,然后才能对照地图自觉的查一查,自己的文学之路,到底走到哪里了?是在半路上?还是走到前面了?可悲的是他们并不去做这个很紧要的工作!这正如出远差,首先该做的就是买一张全国交通地图,先找好要去的地方,再选择到达的最近路线以及车辆品种,最后才是付诸行动,只要这些前期工作做好了,一切可能就一定都很顺利!王子君的文学成功就已经证明了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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