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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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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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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三一起剃光头的兄弟

在延安大学,正对着校门的那栋男生宿舍楼,名为香港楼。五〇三宿舍位于香港楼西北角,出门向左10米,站在阳台可瞭望操场;向右10米,越过厕所的门,直抵楼梯。

香港楼,是20世纪80年代延安大学唯一的现代化宿舍,楼高五层,长方体,一条过道把楼从中间分成南北两半。在延大,它的条件堪称一流,彼时,正值港台风盛行,住在红砖楼的女生便把它叫做“香港楼”。

我是幸运住进香港楼的一批人,和我同样幸运的还有6个人。我们同一年进校、同一个班级,一起剃过光头。

这个宿舍,是青春的港湾,也是人生的熔炉。有我们难忘的岁月,也铸就了一生的友谊。

 柱:宿舍的顶梁柱

柱是我们的舍长,更是剃光头这一壮举的发起者。他那胖乎乎、敦实憨厚的身影,比我早一步踏入宿舍。令人费解的是,他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靠近门口的下铺。那里冬天寒风凛冽,夏天饱受厕所异味的侵扰,连来访的朋友都宁愿绕过它,坐在靠里的床沿上。

我来到宿舍时,柱刚刚收拾停当,盘着腿正襟危坐在床上,一双大眼睛透过厚厚的镜片,向我投来友善的目光。我问旁边的床铺是否有人,他回答说“没有。”其他的话我没听明白。我放下行李,铺开床铺,和他对面而坐,我仔细观察着这个四方脸,大方嘴的陕北后生,试图从他的表情上读懂他的意思。

柱当选舍长是后来的事。新生入校时,指定班干部有几个原则:一是高中就入了党的;二是高考成绩排名靠前的;三是来自本市的。这些条件,柱都没靠上。后来辅导员要求每个宿舍选一名舍长便于卫生检查,这时柱的机会来了。在我们宿舍,柱堪称勤劳典范,每当大家指望不上时,他总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把宿舍收拾得井井有条。这样柱的当选是众望所归,全票通过后,他咧嘴哈哈大笑:“天哪!”算是接受了既成事实。

柱当舍长后,发扬民主,我们宿舍仿佛提前进入了“共产社会”:每次打饭回来,七个饭盒一字摆开,要把肉吃完才能各自拿回。为了公平竞争,我们还增加一种敲黑叉的扑克游戏,把抓到黑桃A的人定为黑叉,潜伏在暗处辅助对家。这种游戏一开始分不清谁是对家,极具迷惑性,像谍战。身份明确时,黑叉已帮助对家完成了逃牌的任务。打牌过程中,有人会误认黑叉为对家,等到发觉时后悔就晚了。这种游戏既决红烧肉,也决提开水的问题。我最倒霉的一次,一连去了三趟开水房,提了七壶开水。

柱学习认真,晚自习从不缺席,书不离身。柱不仅掌握书本知识,也掌握各方面信息。比如晚上回来,柱说:“今天班上某位美女来上晚自习了。”让我们没去上晚自习的人懊悔不已。周五学校的浴室开放,香港楼是必经之路,陆续有洗完澡的美女从路边经过,这对站在五楼阳台上的男生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我们一味感慨哪个美,柱却能准确说出哪位是来自哪个系谁的老乡,让我们佩服得五体投地。

军训时,柱剃了个光头,大家见状也纷纷效仿,一时间,宿舍里竟然齐刷刷地出现了七个光头,场面颇为壮观。柱的书包是军用的,裤子也是军用的,阔绰的裤腿便于运动。柱爱打篮球,晚饭后,如果打牌没有赢得洗碗权,柱就笑呵呵地把碗一推:“碗就拜托了,舍长打篮球去也!”

柱的乐观仿佛与生俱来,时刻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听到有趣的事就嘿嘿一笑。他的美好愿望是:“吃肥肉,骑肥马。”吃肥肉我当时就能理解,骑肥马是我以后学了蒙古舞才体验到的,你只有真正骑一匹肥马驰骋在草原上,才会有那种感受。

柱的乐观又不像是天生的,等到期末考试,大家都慌了,就把期望的目光投在柱的身上。我们准备好蜡烛连夜突击,柱却安然入睡,睡觉的样子好像就是在“吃肥肉,骑肥马。”

柱的乐观和勤劳为我们宿舍奠定了温暖的基调。毕业时,大家为分配工作奔波,柱留校了,送一回舍友吃一回肥肉。留校后又去天津和上海上了两次学,没过几年考上了会计师,又考上了注册会计师,除了教学有时还为企业做财务审核。

毕业20周年同学聚会,已成为副教授的柱作为东道主,在聚会现场忙前忙后,脸上挂着熟悉的笑容,岁月似乎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依旧是那么乐观开朗,让我们又感觉回到了五〇三宿舍。

 冠军:文艺的酒神

冠军是原汁原味的光头,冠军的命名是因为一项“特长”。报到途中,冠军乘坐的拖拉机翻车了,没来学校,直接住进了医院。我们宿舍第一天晚上的聊天话题,全是围绕着这个还没谋面的舍友。我们把对着门的那个上铺留给了他,后来得知原因,大家主动提出和冠军换铺,都被冠军一一婉拒。

冠军是文学爱好者,文字总是饱含真情实感。然而,对于体育,他却显得有些发怵,尤其是看到鞍马、单杠等器械,总是不自觉地往后退,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冠军”的称号。

大学期间,我们宿舍每学期都有人获得奖学金,这既是对学习的鼓励,也为宿舍聚餐创造了机会。获得奖学金的人,大家自然不能放过。钱一到手,立即前往校门口胡师拌面馆,每人一碗牛肉面。有一次,家在延安的泉从家里带来一瓶长脖子汾酒,大家又凑菜票买了花生米和榨菜,宿舍迎来第一次酒局。

在那次酒局上,冠军的“特长”显山露水,我们喝一口龇牙咧嘴,冠军咽下一口酒就是故事。冠军来自佳县,从小失去母亲,是父亲含辛茹苦把他养大的。他的成长经历是感情的源泉,再加上村里少男少女的故事素材,吊足了大家的胃口。这个节目大受欢迎,每次领到奖学金,酒就是必不可少的。我们饮酒的乐趣,多半源于观赏冠军饮酒。每当冠军酒意上头,便会不经意间泄露些许秘密,诸如他大二时在家乡已定下婚约。这在宿舍里犹如投下一枚震撼弹,毕竟我们之中尚无一人涉足情场,而冠军却已有了未婚妻,这自然成了宿舍里最热门的话题。酒后有人怂恿冠军把媳妇的照片拿出来让大家看,于是,一个陌生又鲜活的人物形象出现在了宿舍里。我们不顾冠军解释她叫什么,仅凭“邻家女”这一信息,便给她起了个“呆呆”的昵称,这昵称就像路遥笔下刘巧珍那般可亲可爱、质朴纯真。

有了这次成功的“挖掘”,我们还想利用酒挖掘出更多的秘密。有秘密就有话题,有话题就有乐趣。比如,我们喝酒时,要求每个人写出自己对班上哪位女生有意思,无记名上缴,说是无记名,却也能从中大致判断出是谁写的谁,谁又在喜欢谁。

我们有个经济法老师和冠军是同乡,还有点亲戚关系。老师结婚时请冠军去参加婚宴。冠军如约而去,晚上熄灯时,摇摇晃晃推门而入,第一句话就是:“你们知道吗?哥们儿……今天……把系上的几位老师统统放倒了!”大家忙问冠军喝了多少,冠军自称:“一斤!兄弟们。”从此,冠军的名号便在宿舍叫开了。

那学期,冠军喝酒的代价不小,《微积分》《企业管理》两门挂科,他赶快离开酒桌,走向书桌。

冠军的酒量与故事,为我们的大学生活增添了色彩。没想到,冠军毕业后竟成了警察,先在派出所历练,后来还升任市局戒酒中心的领导。我不禁好奇,这是否与他那次酒后不慎透露秘密的“痛定思痛”有关系。

 老赵:从帅哥到商界精英

老赵按理说和“老”字沾不上边,大多时间还应该称其为赵。赵是宿舍公认的帅男。入校首日,他坐在床头,拿着针小心翼翼地刻画自己的双眼皮。他的发型更是紧跟潮流,模仿的是郭富城1989年《对你爱不完》封面中的造型。这发型在陕北的理发店可不好复制,赵只能趁假期回铜川打理。铜川接近西安,外来人口多,比较时尚。赵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讲话时还夹杂着儿化音,听起来格外洋气。我们总以为他唱歌也一定很好听,可他一直不唱。直到有一天,他歇斯底里嘶吼起来,那嗓音之“独特”,让宿舍里的人瞬间体会到了什么叫绝望。

老,有时不只形容外表,更多是在处理问题时显露出来的老练。第一年元旦晚会,赵操起一个旧火盆,用煤铲表演了一出《老虎磨牙》,精彩的表演,赢得阵阵掌声。

要说一起混,我和赵相处的时间最久,原因是我俩都在“找不到幸福”时选择了跳舞。科普一下,我们宿舍把谈恋爱称作“找到幸福”,谈不上恋爱就意味着“找不到幸福”。入校第二年,全国兴起国标舞,学校大力响应,派专人到体育学院学习,从每个系抽4人培养成教练,再普及到班里。学校周六组织乐队,在大食堂举办专场舞会,音乐骤

然响起,几百名学子随着旋律整齐舞动,场面十分壮观。每逢周末,舞场里少不了我和赵的身影,我俩都没女舞伴,一会儿我跳女步,一会儿他跳,好处就是不用担心踩掉对方的皮鞋,少了和异性跳舞的拘谨,我们挥洒自如,畅快淋漓,跳出了速度与激情。

我俩展开多方面的合作。我去拜访女老乡时带上他,他去拜访女老乡时带上我。我俩得出一个结论:同年级的下手太晚了,来了新生一定要积极主动。新生们带着高中生的幼稚,对大学的活动不甚了解,我们就热心去指导。为了在新生面前展示实力,拜访他女老乡时,我由衷地赞叹:“你在那次演讲赛上的表现简直令人惊艳,言辞流畅,气势如虹!”如果有人向他请教演讲的秘诀,他就顺势传导:“当你讲到理想,你就抬头看蓝天;当你讲到胸怀,你就用双手拥抱大海。”去我女老乡那里,他也会有意无意透漏出我在某次征文中获了奖,为我“铺路”。

可我们的努力最终还是没有见效。军训时,赵突然削去长发,剃了个光头,躺在床上,反复听录音机里童安格的《再回首》。那段时间他在想什么,一直是个谜。直到有一天,他床头挂的那幅画在熄灯后突然浮现出一轮明月。这一惊人发现瞬间点燃了全宿舍的好奇心,赵在大家连番追问下,终于坦白:这幅画出自他中学时的一位女同学之手!我们每天睡得跟死猪似的,竟然错过了这般精彩的故事。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我们宿舍统一规定:女同学来信必须由本人读一段给大家听。有些后来还被我写进小说《见字如面》里。

老赵大二时突然开始临帖,练就了一手好字。老赵平时说话很严谨,处事周密,因此赢得了一年班长的“爵位”,也赢得了人生。毕业时,老赵和我都去了山东,我中途跑了,老赵毅然决然地留在了青岛,凭借着敏锐的商业嗅觉,在橡胶和期货领域崭露头角,最终荣登班级首富的宝座。老赵也是毕业后和我来往最多的同学,在淄博时,我在张店区,他在临淄区,周六我俩挤在一张床上,嚼完方便面去舞厅,我毫无保留地将我们纺织厂的美女介绍给他,他则用节余出来的工资买门票。

赵最后的爱人就是当初给他画月亮的那位。我最近才从青岛回来,在青岛期间有赵整日陪伴,我们吃遍了当初吃不够的海鲜,喝酒到凌晨。我们回首往昔,青春的岁月历历在目。

真理:智慧与务实的好男人

真理就是真理,他的名字叫刘真理。真理和我坐同桌。入校的第一天,真理在父亲的陪伴下,早早把床铺收拾得妥妥当当。我说的是他的桌子上已摆好了石头馍和辣子酱,提前进入了过日子的状态。真理的床单,就是那种传统手工织的棉布,织的时候加粗了纺线,厚重感十足,图案是横竖条纹组成的格子,舒服又结实,让我足足羡慕了三年。

据班主任说,真理当年高考成绩在班里最高。入校时只担任生活委员,与他既非党员,也不是本市生源有关。后来证明,这无疑是一个英明的决定。真理干生活委员兢兢业业。那时上学国家有补助,男生每月补助29元,女生补助27元,早餐的稀饭用粗粮票,主食用细粮票。男生每月的细粮票不够用,粗粮票用不完;女生正好相反。分发饭票是生活委员的首要职责,需从后勤部精心领取,再准确无误地分发至每位同学手中。此环节容不得半点差错。真理发饭票亲自上门,从列表到签收,工作琐碎,但因为能最先接近女生,就变得意义非凡。我们宿舍起初对于女生的了解,大多来自真理:哪几个女生住一个屋,有没有男友往来等等。当然,真理的责任不光这些,哪个女生宿舍要搬床运煤,需要几个人帮忙,真理也是狠抓落实。作为舍友,我们优先得知帮忙后会不会有瓜子款待。

真理在理财方面很有一套。尽管每月伙食费相同,我们总是捉襟见肘,月底就囊中羞涩;而真理则总能游刃有余,手头宽裕。偶尔家中汇款延误,我们就向真理求助。借款成了常态,从月初到月末,从学期初到学期末,直至毕业都没间断。

真理每学期都拿奖学金,优秀班干部的称号雷打不动,真理拿了奖学金,我拉着他立即奔向校门口的那家胡师傅拌面馆。

真理在我们宿舍年龄最大,长两岁就有长两岁的样子。真理做事稳重,不该做的事坚决不做,不该说的话绝对不说。表示抗议就是一句:“日把歘!”这是关中方言,有几种解释,一说是鄙视,一说是扫兴。我琢磨几年,觉得就是“可气”的意思。比如你有老乡来,真理提醒你买瓜子,如果老乡来了你都不买,那就是“日把歘!”

我们都怕考英语,真理却总结出了一套应对办法,对完形填空拿捏得死死的,方法就是用关中腔调读英语,哪个答案读起来顺溜选哪个,一选一个准,后来我发现,英语发音确实与关中话发音有些相似,怀疑有历史渊源,无从考证。

真理不仅老练,还擅长总结发言。熄灯后的宿舍里,大家热议班上女生大多已有归属,为何还有人单着,真理一语道破:“长相平平,缺乏主动。”外语系那边有一片小树林,谈恋爱的情侣都去那里,我们宿舍众人都没这经验,路过时难免心生好奇,私下揣测他们说些什么甜言蜜语。真理的答案具有诗意:“我们走了,树林怎么想?”

真理极爱美,最常光顾的便是校门口的那家理发馆,把头发吹出造型,喷上发胶,显得精干有型。

真理毕业后回家乡,我想到了,他是家里的老大;真理做了公务员,我也想到了,这么认真的人不做公务员真的可惜。真理工作的县城离我后来定居的城市只有几十公里,可见面却很少。

有次我拨通了他的电话,他说正在单位排练大合唱。我不禁感叹,都这把年纪了,还如此认真严谨,真理果然名不虚传!每年过年我都会收到几箱柿饼和琼锅糖,我知道,这肯定是真理寄来的。让我感到浓浓的情谊。

文滨:上海滩与陕北的融合

文滨,谐音文质彬彬,人如其名。我们宿舍成员大都来自本省,文滨是上海人。文滨和家人讲上海话,我们一句也听不懂。

文滨的父亲是上海知青,做过县委书记和延安市的部门领导。文滨虽是“高干子弟”,却毫无半点纨绔之气,感觉不出半点优越感。文滨性子慢,做事情不紧不慢,文滨常常在肩上搭一件外套漫步在校园,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样子,看着有点“嚣张”。

班上还有一位从子长来的同学,靖边的天赐湾、安塞的镰刀湾和子长的下寺湾相连。我们三人并肩而行,文滨提议,将来各自回到家乡,一定要时常来个“三湾聚会”,我明白,这不过是找个借口喝上几杯罢了。

文滨的酒量仅次于冠军,稳坐宿舍第二把交椅。我们喝酒时讨论生活,“幸福在哪里?”是文滨的口头禅,这里的幸福特指爱情,这也是我们宿舍一贯面临的难题和短板。

文滨在我们宿舍年龄最小,脑子却最聪明。我们是文科生,学《微积分》很是费劲,到了考试就发愁。平日里看似不怎么努力的文滨,考试时却总能轻松应对,考完试还常常与老师站在门口,探讨那些最棘手的题目。

文滨的床上经常堆着一堆衣服,有时衣服泡在盆里久了,衣服在那里自己冒泡泡。文滨最怕卫生检查,有一次他不在宿舍,我们帮他叠被子,结果发现床单上印出一个活脱脱的轮廓,引得大家一阵哄笑。

文滨毕业后去了上海,数学好的优势帮他早早取得了注册会计师资格,拿上了年薪。文滨有时住在上海,有时住在安塞。他既是上海人,也是陕北人,两种文化交融,形成独特魅力。

 泉:目标明确的行动派

泉来自延安本市,一双眼睛明亮如泉,我俩身高体重相仿,发型也雷同,常被人混淆。我还为此得意:我的男老乡误认他为我,他的女老乡则错把我当他。一次,他女同学自西安来访,一见我便拍我的肩,接着一愣:“错了?”随后笃定:“没错!”我忙澄清非泉,她却不以为然。

宿舍七人身高差不多,早起的人挑干净衣穿走了,晚起的就只能将就着穿剩下的。当然文滨的衣服除外。故而,单从衣着上,很难分辨谁是谁。

入校参观学习时,我和泉同打一把伞。卡车经过树林时,我下意识降低身子,泉劝我:“咱们这身高,能碰到树枝就好了!”

我经常去泉的家里串门,除了聊天,还有蹭饭的嫌疑。泉毕业于延中,延大的好多美女都来自这个学校。通过泉能结识美女,我便视泉为重要战略合作伙伴。选班长时我把选票投给泉,泉有女同学来访,准时通知我。我在他为情所困时,陪他一起喝了5瓶啤酒,然后一个劲鼓励他。他在酒精的作用下敲开女生宿舍表白,吓坏了那个女生,女生情绪稳定后,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终他们终于成了好兄弟。

泉行事目标明确,能力出众,曾任系学生会主席,并光荣入党。毕业前夕,他自学五笔打字,为工作做准备。

我和泉有缘,毕业时分配到了同一个厂,之后又密谋一同“逃走”去淄博闯荡,在那里又遇到了同样来淄博闯荡的赵,我们又挤在了一个宿舍里。

我和泉来到淄博不久后就分开了,泉说:“我们在一起总会有依靠,分开了才能义无反顾。”按照泉的想法,出来了就要脱离体制,应该到乡镇企业里大展宏图。

历经波折,多年后我们在西安重逢。那时他已辞去工作,在西安经营起一家火锅店。而我也投身于商海,同样定居在西安。我们都有继续深造的想法,泉直接报名上了交大MBA,学费很贵,泉说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准备的,一定要时刻为自己铺一条路。泉接下来的生意做得不错,我们经常打牌喝酒,有时喝多掀了桌子,过一段时间又喝上了。我们的交往,就像陈酿的酒,虽然有时会有小插曲,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醇厚。

我:在青春里成长

损完舍友,也该说说我自己了。大家都叫我“库”,是因为我的草书签名就像拉长的“库”,宿舍里不用客气,这是简称。我现在的发型就是上学时剃过的光头,中间谢了顶,我别无选择。

我在宿舍里是最沉不住气,也耐不住寂寞,还爱胡吹海侃,没个深沉。

那次喝酒,我们怂恿彼此写下心仪女生的名字,结果只有我当了真。第二天,那位女生名字成了宿舍的热词,化名“老板”,而我就是为“老板”打工的人。最可气的是这伙人打着帮助我的旗号,经常“监视”人家的行踪,熄灯后回宿舍全面汇总,罗列出我所有的竞争对手,进行阶段性分析,然后得出我成功的概率。

这件事接下来被宿舍当作大事来抓,督促我云山雾罩地写一封信,约人家出来谈话。不想一切早在这些人的掌控之中,每过一分钟就有一位舍友恰逢从此路过,有这样的队友会有什么结局,我最终没能走进那片小树林,这段经历却成了青春最深的记忆。

上大学那会儿,我们都不太成熟。我兴趣广泛,却样样不精。考试时靠运气,生活中靠混日子,唯一的特点就是活跃。在舍友们的推动下参加过征文比赛,参加过演讲比赛,去舞场里扬达过一阵子,要说能做好的倒是没有,突出的更是没有,更辜负了舍友对我爱情的期望。但正是这些经历,让我不断成长,也让我更加珍惜与舍友们的友谊。

我一直想对舍友坦白一件事:考完《历史》的那天晚上,你们哪里都找不到我,那是我感觉没考好,怕补考,提着一捆啤酒去老师家门口蹲守了一夜,结果还是被赶了出来,所幸是虚惊一场。这件事,是我在延大完整保守的秘密。

我在宿舍的最大收获,便是得以聆听那些在其他宿舍难以窥见的书信交流。这些书信如同灵感之源,激发了我创作小说《见字如面》。舍友们的坦诚相待,让原本私密的书信内容在五〇三宿舍这片小天地里得以共享。书信是一种独特的载体,是一个时代的记忆。书信中的表达与现实有一些微妙差异,但反映出那个年代年轻人内心的真诚与思想单纯;书信有时是在意境中的穿越,也是在文字引领下走进一个似乎真实而又虚幻的世界;书信又具有意象成分,映射出一个特定年龄段的情感,既有对理想生活的渴望,又有对现实的坦然接受,这种反差构成一种黑色的幽默。

多年以后,当我们再次相聚,那些剃光头的日子,酒后的秘密,书信中的情谊,都成为我们心中珍贵的回忆。青春虽然远去,这份友谊将永远闪耀,在岁月长河中散发出温暖而迷人的光芒,任时光流转,永不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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