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阳青春曲（组诗）

池阳青春曲（组诗）

李三林

九华雾隐——赠刘广友

生物之钟撞向你体内不可见的铜

不可听的声音响动，是玄奥的一段梵音

奇妙的旋律，醒，也是非醒

脑电波恍惚残留前一刻的物影——

前一刻九华春溪刚刚形成

寺顶又黄叶飘零

然后是霜花与白鹇啐啄冬泥

当那些蒙面的羊头雪人在油锅里翻滚

他奔向悬崖，推开雾隐之门纵身一跃

……此刻，所幸中年的蓬勃让我又醒了一回

走向露台，静止片刻

一轮红日劈头盖脸而来。两鬓泛起古铜色

雾隐里不可一跃。物影里此生如此明确

风姿花传——赠刘莉

堂前是年年的去来

试问那堂前的女子

满庭风姿

可是九朵莲身年年递来的花姿

件件公司生意事。件件旗袍锁紧肩下的骨

婀娜，婀娜

婀娜可否摆渡平天湖疾驰的莲舟

还有万罗山颇费猜测的轻步

悠悠迎来几声轻喝

悠悠如偌大九华的祇园寺

回头，回头

回头可是风姿空去一步，花姿三次的挽留

背影之盾——赠卢敏

告诉冬青树不要变成天鹅

但她那时还是一个少女——

会飞翔，或者能挖掘钻石吗

不行。唯有发型酷似钟楚红

看见有人沿着赭色围墙行走

夕阳下有一道背影

她肩头就升起会唱歌的龙

而旋律，教会她在课桌上画积雨云

校园是一座粉笔绘出的天堂

图书馆里伍尔芙震惊了她

还有李煜、鲁迅、安娜·卡列尼娜

从此发错了翘舌音，她也不会挨批评

她的惊慌，显然是文学想象

夕阳下，背影另一面是什么

藏在阶梯教室的钢琴

很快弹奏出另一支莫扎特

有意，或假装生病——

她坐在老式自行车后架上，呼吸

前面的人，以背影为盾

以免让夕阳刺伤她的心

池阳青春曲——赠卢素琴与胡晓勤师兼寄921班诸同窗

1

青春：我们莫名其妙的荷尔蒙

理想握在那时的手心

像万罗山的巨石至少有千吨重

必须挺胸收腹。一顿早餐咽下七个包子

那是早年，在池阳城的九华路早点摊

胃口堪比大熊星座

纯粹属于力的增多

向天地伸展四肢

能将一只滚烫的皮球无限抱向太空

2

春天温暖。我们的班主任烫着蓬松卷发

当她靠近黑板

粉笔字在她手上像洁白的杏花

闪光的汉字

她的肩膀微微抖动，逸夫楼周围

夏天深树中的蝉鸣突然变得寂静

秋天是开学季。我们一个个

晒得很黑

她的卷发也更加发亮、乌黑

3

没有谁愿意躲避冬季

于是唱起了郑智化的水手

在笔直的水杉下有人竟然哭了

音乐老师因此为我们弹奏她的钢琴

她很年轻

嘴角上扬，就是一个漂亮的切分音

她将全部旋律赠给了我们的青春

故意弹错了的音符

是安慰我们的懵懂

4

操场很大。早操时喇叭声音

像来自金色轰炸机

将我们从清晨的酣梦里惊醒

操场西北角那座亭子

仙台亭，大致来源于鲁迅

从百草园

到学校大门左侧的清风书屋

因为有美人的书屋是黄金的书屋

我们因此成为了小说里的主人公

5

那时，我们还没学会在暮晚练习沉思

即便是五元红梅

或者两块蝴蝶泉

也不清楚人生未来的烟与雾

究竟意味什么

是重复播放老掉牙的歌

还是写几封寄给另一生的书信

现在黄昏时，我们偶尔惦记

半月池畔，一两场单相思

6

我们心中的炉火，照见了天地

杏花与雪霁

不是造词，也不是沿江的怀旧运动

而是一束光

旧梦沉舟后

白牙塔的尖顶仿佛记忆中的一盏灯

复照到翠微亭前的青苔之上

如果平天湖是兄弟的湖

那么清溪河就是姐妹的河

7

千载诗人江南地

池阳青春成旧忆

如今，我们的校园早已成了遗迹

时常还是会有一个声音

盘旋耳边

阻止我们的遗忘和渐老

当杏花参合春雨

我们将再次成为那个牧童

向一首诗遥指朦胧的汉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