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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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吧
下吧。这凉凉的雨滴
每一滴都是
妈妈。我的妈妈
睡在地下
我那，我那亲爱的妈妈在清明
长出来，她有黑黑的头发
我的妈妈，今年应该
有三十七八
女性，有两个娃
儿子，十七八
闺女，正摘花
我的妈妈，在田埂上看蒲公英摇晃着脑袋
看桃林中，蝴蝶寻找新家
我的妈妈，沿着油菜花的花瓣
喊一声呀，都软软的
像是多年前
我在她，怀中挣扎
有点凉
有点凉。我把凉席裹在身上
把油菜花扛在肩上
把炊烟铺在路上
一声鸟鸣，跟在空中摇摇晃晃
我要去看，那个躲我的人
她身上有没有
换上新装。我要看柳枝抚摸她的脸颊
她最柔软的地方
就是心脏。
我要，在她身旁躺下来
跟她说说这些年来
岁月怎么慢
慢的，我都跟不上她的方向
我要，告诉她
我也有白发
每一根，都扎在地上
每一根，都穿透胸膛
我更想，在她身边打个滚
再给她，塞几根棒棒糖
清明
写清明，不写眼泪瑟瑟下
要写纸灰化作三月花
要写梨花纷纷
写桃花，正沿着一户人家的篱笆
寻找丢失的吉他
写清明，要写一个人说话
要写墓地中
小小月牙，写一个人的满腔思念和牵挂
写九泉下，没有那么多病疼
功名利禄都是假
写清明，一定要写雨水
满地的庄稼
都张嘴巴，写清明要写柳枝细腰啊
每一次撑伞都想到
雨滴打在雨伞上
都是，像是偷偷亲了一下
来点雨
必须来点雨，最好再来点风
让杨柳呼啦啦摇起来
那些陈旧的招魂幡
有一条条人影。再快点时光就倒退到许多个人的春夏秋冬
老旧的破房子
在夕阳下，发出吱扭吱扭的响声
纺花车在深夜中转个不停
煤油灯下，妈妈低头忙碌着
父亲弯着的腰身
一点点，把头低到尘埃中
陀螺一样的我们
把星星摆出来，一会儿掏出来数数
一会儿又去梦中。破旧的棉絮上
落满笑声，落满叮咛，落满春风
又是清明，又写清明，又想清明
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能
和你在另外一个时空相逢
妈妈
把棉袄翻出来，不是晒晒
而是要带着去找你
畅谈未来。喝醉了我就不回来了
我要守着一堆土
等着你，慢慢长出来
再不然，我趴下
大声喊，一百遍不出来我就再喊三百
我怕啊，我怕我再不喊几声
就须发皆白
我更怕，你走得太远了
走得太远了，走得太远太远
我追不上了，而你
再也不回来
急
跟着春雪，脱下粉色的棉袄
眼中噙着欢笑
双手乱搓。别喊她
她正跟着蝴蝶
有时寻桃花，梨花，杏花，油菜花，玉兰花
有时寻小鸟，麻雀，去年失踪的鸟
有时候，醉醺醺地抱着我
耍赖撒娇，且忍住笑
你
粉红色的床单上
滚动着春天，夏天，秋天，冬天
滚动着，绿油油的麦苗
金灿灿的油菜花
也滚动着
山川，河流，小溪水流潺潺
数不清的星星
斜斜坠下
有时，掉在山谷
有时，挂在山峰
春天
在一朵桃花的花瓣上
落下一个吻
浅粉色，小蝴蝶
粘在嘴唇
我的，小小的脚丫上挂着春
春风，春雨，春水
花朵上都是
飘浮的云
昨天，我正在冰雪下沉睡
如今，我在枝头
描写灵魂
偶然
春天晃了一下
接着
杏花开了
桃花开了
油菜花也开了
这些花
这些花
这些
小小的花啊，摇晃着
世界就沉醉了
春风醉
又不想写诗了
只想在，春风中沉醉
只想躺着睡
趴着睡
横着睡
竖着睡
只想，掰着手指头
把多出的那根
含在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