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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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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50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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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阳伞下的裂痕

5月正午的吉华路像块烧红的铁板,我站在新划的立体斑马线前,看着对面信号灯在热浪中扭曲成模糊的红点。刚出长龙地铁口不久,电动车和行人如织。

忽然,三个挂着工牌的白领突然从树荫里窜出,径直穿过未亮绿灯的马路。外卖骑手猛地扭动车把,保温箱里传出瓷碗碎裂的脆响。

"有行人通道不走,偏要走大马路,急着投胎啊!"骑手掀起头盔面罩怒吼,汗珠顺着晒蜕皮的脸颊滚落。穿条纹衬衫的男人却举起手机回骂:"这路又不是你的,你开这么快赶着去见阎王啊?"他们的影子在沥青路上交叠又撕开,像两把豁了刃的刀。

为了解决电动车和行人抢道造成交通事故老大难问题,除了花高价建造天桥外,政府煞费苦心,专门设置了更便捷的人行通道。

我望着头顶上专门为行人建造却空空荡荡的天桥,银白色的护栏折射着钻石般的光斑。穿超短裙的姑娘却拎着奶茶横穿车流,发梢扫过电动车后视镜的瞬间,后座上的小男孩突然爆发出哭声——她手里摇晃的冰淇淋蹭花了人家的校服。

"没看见孩子吗?"年轻妈妈单脚撑住电动车,后轮还在因为急刹微微打颤。姑娘边擦裙摆上的奶油边翻白眼:"管好你家熊孩子。"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精准地踏着电动车之间的空隙扬长而去,仿佛在表演某种危险的行为艺术。

树荫下的交通协管员老周摘下草帽扇风,他别在腰间的扩音器还在循环播放"请走人行通道"。上周新装的护栏被掰开个缺口,活像咧着牙笑的嘴。"早上刚修好。"老周对着我无奈的苦笑,他深蓝制服的后背晕开盐渍,像幅未完成的水墨画,"有个阿婆说人行天桥费腿脚,抡起保温杯就把栏杆砸歪了。即使不愿意走人行天桥,至少走就在旁边的人行通道也好啊!"

说话间,穿洞洞鞋的大爷拎着鸟笼从缺口钻进来。八哥在笼子里扑棱翅膀,学舌道:"危险!危险!"电动车流顿时乱作一团,有骑手急转时甩飞了头盔,露出底下花白的头发。原来抢道的不仅是外卖小哥,还有赶去接孙子的老人家。

暮色初临时,我在天桥上遇见举着自拍杆的主播。"老铁们看看这死亡路段",她将镜头对准下方拧成麻花的车流。补光灯照亮她鼻尖的汗珠时,突然有穿轮滑鞋的少年从镜头前掠过,带起的风掀翻了支架。

霓虹亮起的瞬间,我数了数桥面上零星的行人。穿瑜伽裤的主妇牵着柯基犬慢跑,戴耳机的程序员盯着手机导航,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最终都汇入桥尾那片温暖的灯光里。而桥下的喧嚣仍在继续,像永远理不清的毛线团。

当某个外卖箱再次发出瓷器碎裂的声响时,我忽然注意到桥柱上剥落的标语。去年喷绘的"文明出行"只剩下"文"字勉强可辨,在暮色中像道未愈合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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