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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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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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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场

十几年前,有一趟去新疆的旅行。是坐火车,行进在新疆境内,在相当的地段,满眼都是寸草不生的荒滩与戈壁,干燥与风沙皲裂了自然间的美好记忆。偶然车窗外一闪而过,能数的过来的,低低矮矮的几间土坯房。有的土坯房烟囱不止一个。当时隐时现的草的颜色慢慢呈现,便有蒙古包或者毡房在我们眼前掠过。蒙古包和毡房外形都是一样的。区别在于蒙古包窗子开在四周,而毡房窗子则在顶部。接着就能看到一两个人,或者是一辆停在路边的车。但如果有成片或者星星点点的马、牛或者羊,静静和安闲的在眼前闪现,绿的颜色开始集聚和凝重,就遇上了好景致。

这些马、牛和羊的旁边,却很难看到一个放牧的人。导游说,牛和羊到时是可以自己回家的。我们就见到了这一场景。在一段上坡公路的拐弯处,我们的车停了下来。一队羊从路的下坡呈一字队形往路上来,不是沿着公路,是顺着山坡走直线。走在头里的是一只公山羊,颚下挂着修长的胡须,如一名长者和智者。在它的带领下,羊的队伍慢腾腾的穿过公路,然后又向路的上坡攀去,整个队伍是无声无息和井然有序的。我们停在那儿,一直等它们走过。它们有作息时间,有生活规律,也是讲究纪律或者程序的。或许这样,我们都努力目送它们一程。看它们攀上路的上坡,直到一只只消逝在我们的视野里。

一日,有车从乌鲁木齐到伊宁来接我们,说好七点钟到,结果延迟到九点钟以后。因为这一日要坐十三个小时的车,大家对很晚才能赶到目的地很有意见。而带来的面包车,又没有行李箱。此时已经接近返程,每个人都有许多行李,于是又一起埋怨旅行社。旅行社来的是两个男人,一个司机,一个导游。他们的态度相当好,无论我们当中的人如何埋怨,他们都不动声色的把行李一件件的接过来,码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又解释说,过来的地方在修路,又赶上转场,车子跑不起来,对不起大家。他们这样说,我们都认为是借口。

我们走的路线是连霍公路(连云港—霍尔果斯)其中的一段,当时路面正在加宽。路一边靠山,一面临河。加宽部分就是在一条河上,隔上一段浇铸一棵圆桌面一般粗的柱子,然后铺起路面,水在下面流。路靠河的一边,堆满了建筑垃圾和施工材料,车子行到这里,不得不放慢速度。再往前行,开始出现了大批的马、牛和羊。导游转过脸来,说这就是牧民的转场。我们纷纷把脸贴近窗口,有的开始拍照。只见公路的一边,百十来头马、羊和牛,混合的行进队伍,蔚为大观。在队伍中,有一匹马拉着一辆木轮车,车上有一对中年男女,应该是一对夫妻,车上还载有锅碗被褥等生活用具。照我们想,转场就是一次搬家。在这支人和牲灵混成的队伍后面,有一个男孩,大约十来岁,脸上是那种高原红,骑在马上,一手提着缰绳,一手挥着马鞭,神气活现,驱赶着转场的马牛羊队伍一路前行。导游说,牧民家的孩子七八岁就要学会在马上驰骋。所谓转场就是把马、牛和羊从一个已经吃得没有草的草地,转向另外一个还有草的草地。草场又分春秋草场或夏季草场。这么说,一年至少要搬一次家,而且是年年如此。司机没有骗我们,公路在加宽,而转场的马、牛、羊的大军,隔上几十里路,就会遇上一支,它们一路浩浩荡荡,千百只蹄子敲击着路面,发出轰隆隆的回响,尘埃在它们身后卷起,差不多要将它们自己淹没。这时,面包车、轿车、大卡车,都会把速度减慢,或者干脆的停在路边,没有人按喇叭。车上所有的人向这支队伍行注目礼。目光里,有对牧民和牲灵的敬畏和祷福:他们的生存,在年复一年艰辛的转场中实现。

我们每个人的一生都有几次,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甚至是喜悲交集的转场。有的要尊从自然规律,有的为情势所迫;有人心想事成,有人顺少逆多;有时从波峰跌向低谷,有时又会从落寞跃上新生。无论结局如何,其过程中间,都可以获取对人生的宝贵体验,并且逐步升华:珍爱工作和生活,同时把握行为底线,诚实、进取、与人为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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