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笑君的头像

笑君

网站用户

散文
202502/13
分享

一桩桩,一幕幕

岁末年初,人们都在总结过去,展望未来。我们这些老家伙,早已完成了总结的必须,展望倒也是不能少的。

忽然,想到了三十多年前的那份耕耘,一桩桩,一幕幕,犹在眼前。

20世纪90年代,正是改革开放迅猛发展的时期。30来岁的我,是X局的一名工作人员,领导一个部门,兼职一个中心,代管一个学会,可谓风风火火,生机勃勃!

部门不大,也就是三四个人,领导的范围却覆盖了全县的一个行业,不可谓不大。

那时,经济发展如火如荼,大有希望。同时,又面临着许多亟待解决的问题。比如,管理模式、工作途径等等。管理部门,就是要拿出切实可行的意见与办法,供基层与企业实施。

县一级的X局,是在“条”“块”双重领导下运行的。对上,接受各级机构的领导。在县里,是职能机构,要认真贯彻领导机关的指示与规定。

我们负责经济运营,既宏大又有些虚无缥缈。其工作,既不能与其他部门的方法硬套,又不能甩开具体的实务工作,搞一套人们看不懂摸不着的东西。就工作思路来说,不能离开三个重点:重点在理论上的研究与消化,重点在调查总结基层与企业的好经验、好办法,重点在发现人才,树立楷模。

我本是个文学愤青。暂时,文学的梦想搁浅了,只能一个猛子扎在工作上。还别说,文学愤青也是一种资源,为“理论消化,调查研究”,提供了先决的条件。

我在写这篇散文前,翻箱倒柜,找回了当年写过的一些文章。两个很大的文件包,塞在书柜的最底层。庆幸,搬了几次家,居然还没丢掉。文件包的表皮斑斑驳驳,皱皱巴巴,锁生了锈,拐角脱了皮,像是百多年前的老古董了。打开包来,一折一折,一叠一叠,有书,有报纸,有文稿,还有……纸泛黄了,皱褶似是要裂开了。慢慢地,一件一件地拿出来,摆满了一个茶几。再挑选、分类,看出来了,有新闻报道,有理论研究,有人物采访等,达50余件。时间,主要集中在90年代中期的那几年间。

这些东西,大多是从报纸上剪裁下来的一片一片“豆腐干”。分别发表在国家行业报、省报、市报、县报,以及好几家杂志上。

《设想与思考》,是一篇涉及经济理论的文章。是在改革开放阔步前行,而我们这个行业的管理,尤其是职能部门的管理显得有些弱化的情况下写的。文章成稿后,最想发表在省报上。我通过一位熟人的引荐,拜访了当时省报的经济理论部主任。主任约五十岁的年纪,长期从事编辑工作,既有丰富的新闻采访经验,又有着深厚的经济理论功底。他看着我的文章,先是不住地点头,又是不住地摇头。他点头时,我很高兴,感觉有戏。他摇头时,我的心便紧张了起来。

还没等他看完了,我说:“有问题吗?”

主任匆匆地看着,看完了,将稿子还给了我。说:“有问题,问题很大呢!”

我愣了,不知道他说这“问题很大,指的是什么。” “什么问题?”我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的一只手抬了起来,在掉落得只剩一圈头发的头皮上挠了挠。说:“报纸发表任何一篇文章,都是在指引一个方向。这个行业的管理体制改革,是大家关注的问题。你的设想很大胆,对体制的框架与运行模式都提出了全新的思路。这个问题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是轻易可以决定的。因此,报纸发表什么样的文章,是要慎重的。”

我还能说什么呢!只得低头不语,便准备离开了。

主任又说:“这篇文章不错,主题明确,层次清晰。最关键的是思路很好,可操作性很强。”

我有些感动了,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主任又说:“可以投给你们行业的报纸或杂志,应该能发表。”

“哦”!我将信将疑,便问道:“行吗?”

主任说:“行业的报纸杂志,跟我们所站的角度不同。这样的文章,正是他们想要的。”

我和主任握手道别,心里既忐忑又高兴。

几天后,我真的将这篇文章投给行业内的国家级报纸了。投过后,我的心里依旧不踏实。这是第一次给国家的报纸投稿,又是这么极具分量的“设想”,能够发表吗?

没想到,第一个星期投去,第二个星期就发表了。还发表在《理论探讨》栏目的头条位置,标题以大号字体横排,与整篇幅文字一样长。翻到这一版,一眼便看见了,非常醒目。

这篇文章发表后,真的收到了不一样的效果。很多地方,我们这个行业的管理机构都由局升格为委员会了。我本人也因为这篇文章,以及后来陆续的投稿,被国家级的某报评选为全国50个优秀特约通讯员之一,还获得了进京参加会议与学习的殊荣!

省报经济理论部主任的担心,还是有道理的。就说我们县吧,局升格为委员会,本是令人开心的事,却也留有遗憾。

局升格为委员会,实际的级别没变。若按常规,局长转为主任,应是理所当然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委员会的主任由上级领导兼着,原来的局长则转任委员会的常务副主任。

一次酒局上,我和常务副主任都在座。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常务副主任端着满满的一杯酒举到我的面前,笑呵呵地说道:“感谢你的一篇文章,我荣幸地由局长转为常务了。来,走一个!”他一仰脖子,喝了。愣得我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赶紧地喝下一杯酒,装起迷糊来了。

不久后,省里某报的一位记者老胡跟我说:“你们行业这么多企业家,要写写他们嘛。”

“是呀!”我说:“怎么就没想到呢!”

我们全县,具有一定规模的企业上千家,每个区域都有几个排得上号的。有些企业在市里、省里都有一定的知名度。凡是发展较好的企业,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必定有一个非常了不起的领头人——厂长、经理。

《陶者》是专门为一家杂志写的,不知道什么原因,文章发表后,杂志及“陶者”的公司都忘了文章的作者。我不仅没有拿到稿费,就连一本样刊都未给。后来,这篇文章又在省里的另一份报纸上发表了。

我这人的脸上胡子有点多,理发讲究理发员的刮脸手艺。我看好一家店,女老板的绝活就是刮脸。

某天,我躺在理发椅上,紧闭着眼睛,享受着女老板那柔和的小手从上往下,从左向右,一刀又一刀地刮着。隐隐约约地,听到隔壁店里的收音机正在播《陶者》。播音员是男声,吐字清晰,音色纯正,语句流畅。我自己写出来的文字,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我并未觉着文章写得怎么好,只不过是将“陶者”,怎么从一个拖拉机手转行搞砖厂。别人在烧实心砖,他则研究空心砖,开启了一条新型建筑材料的经营之路,把一家濒临破产的小窑厂,发展成为集建材、运输、电子元器件等多种项目合成的大型集团公司,一举成为省级明星企业。听着,听着,都有些陶醉了:“这思路,这文笔,这功夫……”

文章一播完,我以为就结束了,哪知道播音员又说了一句:“本文作者为×××。”

嘿!我的作品,署名居然是别人。

我的头不由自主地扭动了一下,而女老板的刀正在飞快地刮着。

“哎哟!”好在女老板的手快,要不然……

我常年向这家广播电台投稿,编辑都很熟。我给编辑打电话:“文章是我写的,怎么作者倒变成别人了呢?”

编辑也很诧异,说:“文章是‘陶者’的公司办公室×××提供的,以为是她写的,就署她的名了。”

编辑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写这篇文章之前,我去“陶者”的公司采访,接待并给我提供资料的就是×××。文章写好后,打印成清样,没有署名。清样印了三份,给她两份,是要“陶者”审看的。最后说没问题,我发稿了,清样并没有收回,这就出现乌龙了。

广播电台很是认真,立即纠正,并将这篇文章又连续地播放了几次,还向我支付了稿费。

那个年代,从事文字工作是极其辛苦的。电脑还没有进入办公室,无论写什么,写多少文字,靠的就是手中的一支笔、一沓稿纸。每篇文章,从起笔到完成,需要反复地修改,需要层层地审查定稿,得过好几遍才能完成。

我这人水平不高,还有个坏习惯,白天写不出东西,只有在夜深人静之时,一盏孤灯,一身孑影,奋笔疾书,废寝忘食。一日复一日,一年又一年,没有数过窗外的天空显现过多少颗星星,也没有收获过几枚闪光的勋章,却留下了深深的记忆。

2025年1月8日写于合肥翡翠湖畔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