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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俊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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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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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钟爱洗相艺术的老人走了

       在岁月的长河中,有一些人,他们的一生如同静谧的星辰,虽不璀璨夺目,却以独特的光芒,照亮了身边的世界。我的岳父大人,便是这样一位平凡而伟大的人。他是一位对照相艺术事业怀着无尽热爱的老工程师,生于 1938 年 8 月,籍贯河南省南阳市卧龙区安皋镇丁沟村。
       岳父的家族故事,犹如一幅斑驳的历史画卷。他的父亲王佩芝,在民国时期便背井离乡,来到镇平县城经商。王佩芝老人一生勤恳努力,如同一棵扎根于土地的老树,默默承受着风雨的洗礼,用自己的辛劳,撑起了一个家。他育有两个儿子,岳父王金华作为长子,踏入了国营镇平县照相馆的大门;而次子王金瑞,则在国营镇平县光学仪器厂辛勤工作,直至退休。然而,命运的波澜也曾无情地席卷过这个家庭。据说,岳父的母亲和年幼的女儿,在早年因故离家出走,从此如风中残烛,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徒留家人在漫长的岁月里苦苦寻觅,却始终如海底捞针,杳无音讯。

       岳父和他的弟弟,在少年时代便被留在了卧龙区安皋镇丁沟村,那段日子,如同寒冬腊月里的冰霜,寒冷而艰难。岳父曾回忆说,往昔的岁月,战火纷飞,如同恶魔的利爪,撕裂了平静的生活,百姓们深陷于水深火热之中,民不聊生。他家境贫寒,常常食不果腹,生活的艰辛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即便他在学业上天赋异禀,每门功课都能考取优异的成绩,却因家庭的贫困,如一只折翼的飞鸟,无奈中途辍学。两位任课老师,怀着惜才之心,多次不辞辛劳地登门家访,苦口婆心地劝说他的父亲,希望能让孩子继续学业,然而,现实的困境却如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让这一切努力都化为泡影。

       十几岁的岳父,为了上学和维持生计,曾像一位坚毅的行者,陪着亲戚拉着架子车,在南阳与镇平之间的道路上艰难跋涉,只为挣得那微薄的收入。寒冬腊月,大雪纷飞,他身着单薄的衣衫,在凛冽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双手因没有手套的庇护,被寒冷无情地侵蚀,从此落下了“双手一遇寒冬便满是冻疮”的病根,这病根,如同岁月的伤痕,深深地刻在了他的生命里。
       解放后,岳父的父亲王佩芝公私合营,进入了县商业贸易公司,一直工作到退休。他的一生,如同一曲默默奉献的乐章,在平凡中书写着自己的坚守。老人病故后,安息于县城北关的尧庄村。然而,时光的车轮滚滚向前,县城的开发建设如一场汹涌的浪潮,使得王佩芝爷爷的坟墓面临拆迁。大内弟怀着对故土的眷恋和对先人的敬重,回到老家,精心遴选了一处阴宅。十八年前,在一个黄道吉日,他们将王佩芝爷爷的坟墓迁回故土,让老人的灵魂,如同落叶归根的鸟儿,终于回到了梦萦魂牵的家园,了却了那份萦绕在家人心头的夙愿。
       岳父王金华中学毕业后,于 1958 年因擅长撰写梅花篆字,如一颗闪耀的新星,被选招进县国营照相馆工作。从 1961 年至 1963 年,他多次参加县财务干校培训班的学习,在学习的道路上不断磨砺自己,如一把宝剑在石上砥砺,逐渐练就了一手好算盘,一身好技术。此后的几十年,他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像一头默默耕耘的老黄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任劳任怨。为了养育四个儿女,他如一位精于算计的舵手,在生活的海洋里精打细算,省吃俭用。他深知教育的重要性,言传身教,用心良苦地将三个儿女培养成了大学生。他在会计工作上,账目记录得如同精美的画卷,条理清晰,一丝不苟;而在暗室洗相片的技术领域,更是当时南阳专区的翘楚,犹如一颗璀璨的明珠,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几年前,桐柏县摄影家协会主席刘军回忆起往昔,感慨地说:“当年曾到镇平县照相馆,跟随岳父大人学习洗相修相技术,那精湛的技艺,令人钦佩不已。”岳父生性内敛,不善言辞,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峰,却蕴藏着无尽的力量。他不爱张扬,总是默默地钻研技术,思考问题,对镇平县照相馆的奉献,如同涓涓细流,虽不汹涌澎湃,却连绵不绝,贯穿了他的一生。
       岳父退休后的生活,恰似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他如同一位热心的侠客,在邻里之间行侠仗义。东家的电灯坏了,他如一位及时雨,主动登门免费维修;西家的自行车出了故障,他便化身技艺精湛的工匠,精心修理,直至让人满意为止。他热爱阅读,像一只饥饿的蜜蜂,在书的花丛中采撷知识的花粉。二月河先生的著作,他爱不释手,一本本地品读,每次阅读时,总是小心翼翼地用报纸包裹,如同呵护稀世珍宝,生怕被他人弄脏弄坏。

       十多年前,岳父心中涌起一个愿望,他说:“一生历经无数磨难,参加工作后虽多次进修学习,足迹遍布北京、西安、开封等地,却唯独与南京失之交臂,此乃心中憾事,渴望能了却这桩心愿。”于是,他在二女儿、大孙子和大外孙女的陪伴下,踏上了前往南京的旅途,如同一位虔诚的朝圣者,终于完成了游览四“京”的心愿。

       退休赋闲之际,他也常去聆听社会上举办的退休老人健康讲座,只是偶尔会像一只迷失方向的小鹿,偏信了便宜货,遭遇上当吃亏的小波折。但这些小插曲,并未影响他的生活节奏。他的晚年,四世同堂,如同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庇护着子孙后代。重孙子小漫漫(大名王胤荃),如同一颗活泼的小太阳,给老爷子的生活带来了无尽的欢乐与温馨。岳父常常心怀感恩,感慨地说:“多亏了共产党,为老百姓带来了这幸福美满的生活。”他的老影集,如同一部时光的留声机,记录了他一生的足迹。那些泛黄的老照片,是他的钟爱,是他的知音,每一张照片背后,都隐藏着一段珍贵的回忆,如同岁月长河中的珍珠,串联起他丰富多彩的一生。
       去年暑期,骄阳似火,连续多日的高温预警,如同一把炽热的火炬,烘烤着大地。我和妻子心系岳父,隔三岔五便回去探望。我们为他烹制美食,蒸菜卷、包饺子,岳父胃口极佳,食量颇大,只是每顿饭都吃得极为缓慢,他常说:“细嚼慢咽,方能有助于消化。”平日里,他对养生颇为讲究,每日早餐,两枚鸡蛋如白玉般圆润,羊奶粉与藕粉交融,恰似丝滑的绸缎;苞谷糁煮红薯,这道陪伴他一生的菜肴,如一位忠实的老友,每周必备。午餐时,他偏爱米饭,搭配清炒的青菜、香酥的炖排骨,或是从街上买来的烤鸭,那浓郁的香味,弥漫在餐桌上。晚餐则以清淡为主,少盐少油,遵循着养生之道,且只吃七成饱,如同一位自律的修行者,对生活的节奏把握得恰到好处。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命运的齿轮,在不经意间悄然转向。一天晚饭时分,电话铃声如同一道划破平静夜空的闪电,打破了原有的宁静。好心的邻居霞妹妹打来电话,焦急地告知岳父摔倒在庭院之中,口吐白沫,不省人事。妻子听闻,如遭晴天霹雳,手中的饭碗瞬间滑落,骑上自行车,如离弦之箭般飞驰回娘家。我随后赶到岳父家属院门口时,只见妻子满脸泪痕,泣不成声地说:“地上滚烫,岳父躺在那里呼哧呼哧喘气,怎么呼喊都没有回应啊!120 还未赶到。”我心急如焚,迅速拨通了院长同学的电话。片刻之后,救护车如同一道希望之光,划破夜幕,赶到了家门口。县医院的三位科室主任迅速展开现场会诊,他们如临大敌,全力以赴地投入到抢救工作中。在他们的努力下,岳父在重症监护室度过了漫长的十天,如同在黑暗的深渊中艰难挣扎,终于,他的生命之舟缓缓驶向了普通病房,我们高悬的心,这才如一块巨石落了地,稍稍舒缓了下来。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妻子和两个内弟悉心照料,如守护娇嫩花朵的园丁。他们不断为岳父输液白蛋白,在爱的滋养下,岳父的身体逐渐恢复生机,能说能笑,还嚷着要吃鸭肉和肥肉。尽管当时疫情肆虐,如一片阴霾笼罩着大地,但医院管理规范有序,如一座坚固的堡垒,为患者提供了安全的港湾。不久,岳父便病愈出院了。
       出院后的岳父,在二内弟的精心呵护下,饭量稳步增长,脸色如春日盛开的花朵,越发红润。他常常手持影集,坐在阳光下,一页一页地翻看那些六十年前的老照片,每一张照片都仿佛是一把钥匙,打开了通往过去的时光之门。他指着相片,给重孙子讲述着那些遥远而美好的时光,声音轻柔而缓慢,如同涓涓细流,流淌在岁月的河道里。
       然而,命运似乎并未就此放过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春节前,新冠疫情如一场凶猛的风暴,席卷而来,岳父再次被卷入了病魔的漩涡,住进了县医院重症监护室。这一次,他在那里顽强地坚守了 37 天,如同一位孤独的战士,在战场上与病魔进行着殊死搏斗。医生们殚精竭虑,出谋划策,如同智慧的军师,想尽一切办法挽救老人的生命。但病魔无情,岳父接连出现并发症,呼吸困难,身体的主要器官如同一盏盏即将熄灭的灯火,逐渐衰竭。转入普通病房后,尽管又经过了半月有余的治疗,岳父的身体却如同一艘在暴风雨中飘摇的破船,最终在迷迷糊糊中,他松开了紧握尘世的双手,撒手人寰。
       岳父的一生,虽未在历史的长河中掀起惊涛骇浪,却如同一首悠扬的老歌,在岁月的角落里低吟浅唱。他像一头老黄牛,默默耕耘,无私奉献;又似一只永不停歇采集花粉的蜜蜂,在自己的领域里,用勤劳和智慧酿造着生活的甜蜜。他虽然没有给儿女留下万贯家财,但他的言传身教,如同一盏明灯,照亮了子女们前行的道路;他的乐于助人,如同一股暖流,流淌在邻里之间;他那七八本钟爱一生的影集,如同一笔珍贵的精神财富,成为他留给子女们唯一却又无比珍贵的美好回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或许已化作一颗星辰,在夜空中静静地凝视着这片他深爱的土地,守护着他的子孙后代,他的故事,将如同一则古老的传说,在岁月的长河中,永远流传下去,成为我们心中永不磨灭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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