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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俊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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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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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笑着走进新年

晨光初透时,窗外的霜花正在融化。最后一枚旧年历垂在墙边,像只褪色的蝴蝶轻轻颤动。远处传来零星的爆竹声,仿佛时光在耳畔叩门,提醒我们该用怎样的姿态去迎接新的年轮。

城市的天际线最先亮起新年的灯火。霓虹在暮色里次第绽放,像银河倒悬在摩天大楼之间,国金中心顶端的射灯将"新年快乐"四个字投向云端。外卖骑手穿梭在梧桐街道,保温箱里装着沸腾的火锅与思念,车把上挂着的中国结在寒风中旋舞。咖啡店的落地窗前,独坐的姑娘对着冒热气的焦糖玛奇朵哈气,玻璃上的白雾便成了天然的画布,她画了只胖乎乎的灵蛇,又在旁边写"癸卯吉祥"。今潮八弄妆点一新,灯火阑珊处大人小孩穿着新装,喜气洋洋地在两个长颈鹿前打卡,呜呜啦啦的沪语似懂非懂,但见脸上都写满了幸福。忽听得外滩方向传来钟声,海关大楼的铜钟震落百年光阴,惊起满天白鸽,正应了王安石那句"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乡间的炊烟比往日更早升起。张家阿婆踩着板凳贴春联,红纸上的墨迹未干,"天增岁月人增寿"的"寿"字尾巴拖得老长,倒像邻家孩童偷吃麻糖留下的糖丝。晒谷场上支起三口大铁锅,年猪的香气裹着柴火噼啪声直往人鼻子里钻。穿棉猴的娃娃们举着冲天炮满村疯跑,雪地上炸开的红纸屑,比腊梅开得还要热闹。最数村口豆腐坊忙碌,石磨转动的吱呀声里淌出乳白的浆汁,蒸笼掀开时白汽直冲房梁,凝结的水珠坠下来,正巧落进等着接豆腐的粗瓷碗。忽然想起陆放翁写"桃符呵笔写,椒酒过花斟",此刻灶王爷画像前的麦芽糖,怕是早已化成了蜜。

远处矿山深处的灯火彻夜未眠。输煤廊道亮起红灯笼,映得传送带上的乌金泛着暖光,仿佛地心深处流淌着岩浆。更衣室里飘出韭菜馅香,工友们用沾着煤灰的手捏饺子,面皮上便开出朵朵灰梅。安全帽整整齐齐码在柜顶,像等待检阅的士兵,帽檐积雪慢慢融成水珠,在水泥地上汇成小小的溪流。子夜交班时分,井口忽然传来欢呼,原来是新采的煤层里发现了植物化石,亿万年前的叶脉在矿灯下纤毫毕现。这让我想起太白诗句"炉火照天地,红星乱紫烟",此刻巷道深处的星光,或许比银河更璀璨。

新闻联播变换穿越。安徽景区的初雪恰在新年前夜降临。黄山始信峰裹上糖霜,游人的足迹在石阶上印出断续的五线谱。西湖断桥边,卖藕粉的老妪将铜勺敲得叮当响,恍如白居易笔下"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琵琶声。最妙是平遥古城的黄昏,各家商号檐下红灯笼渐次点亮,光影在青砖上流淌,恰似打翻了的胭脂盒。年轻情侣在城隍庙前挂祈福牌,木牌相撞的脆响里,愿望已经悄悄抽芽。忽然悟得杜子美那句"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原来春天从不曾远离,它藏在每双含笑的眼睛里。

暮色四合时,我站在新旧年轮的交界处回望。卖糖画的老人正在收摊,铜勺勾勒出最后一尾锦鲤;电信写字楼加班的姑娘合上电脑,屏幕蓝光熄灭的瞬间,窗外烟花正好绽放;矿工的儿子在视频里展示满分试卷,父亲眼角的煤灰被泪水冲出沟壑;客栈老板娘将陈年酒瓮搬进地窖,封泥时特意按上梅枝形状。这些细碎的光亮,让寒夜变得温软可亲。

远处又传来钟声。这次是寒山寺的铜钟,穿过姑苏城的粉墙黛瓦,震落虎丘塔尖的积雪。我忽然明白,新年从来不是突如其来的馈赠,而是我们用三百六十五个日夜酿成的酒,在岁末的月光下轻轻启封。此刻且让我们举杯,敬过往的星霜,敬明朝的晨露,敬所有在时光长河里坚持微笑的灵魂。

你看,第一缕晨曦已经攀上东方明珠的尖顶,弄堂里飘出年糕的甜香,矿井深处有春芽顶开岩层,古镇的石板路上,早开的迎春花正对着结冰的溪流梳妆。夜晚,南京路上熙熙攘攘的人流欢声笑语,摩肩接踵一拨又一拨,武警人墙是这道风景线上最亮的星。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让我们就这样微笑着,走进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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