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年春节的脚步渐近,张三满心欢喜地奔赴省城闺女家,盼着能阖家团圆,共享天伦。正月十五,花灯璀璨,街头巷尾弥漫着年节的余韵。赏完花灯,张三寻思着家中的田地,便对闺女开了口:“闺女啊,年也过得差不多了,我得回家春耕咯。你今儿个抽空,把我的火车票给买了吧。”
闺女呢,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屏幕,手指不停划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随口应道:“爹,您之前不是说二十八走嘛,还早着呢,不着急。”
张三嘴唇微微颤动,欲言又止,闺女却像一阵风似的,转身进了厨房,嘴里还悠悠哼着小曲儿,那模样,仿佛买票这事儿与她八竿子打不着。
次日,天色骤变,大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好似断了线的玉珠,噼里啪啦地猛砸在窗户玻璃上,溅起一朵朵晶莹的水花。张三伫立窗前,望着雨幕,心里也似这雨点儿一般,噼里啪啦地乱成一团。他寻思着自己去买车票,可这省城的路,于他而言就像一团解不开的乱麻。地铁站里通道纵横,人潮涌动,仿佛一座巨大的迷宫;公交车七拐八弯,走走停停,坐上去就跟坐过山车似的,晕头转向。他一想到这儿,心里就直发怵,生怕自己独自出门,瞬间迷失在这繁华都市的喧嚣里。 眼瞅着明天就是农历二十了,张三又忍不住催促闺女:“闺女啊,这离回家可就只剩七天啦。” 闺女正在忙着给小外孙穿鞋子,依旧头也不抬,敷衍地回了句:“不晚,爹,您慌啥呢?”
张三无奈地叹了口气,暗自嘀咕:“这闺女,咋就摸不透爹的心呢?”
眨眼间,三天光阴如白驹过隙,匆匆而逝。闺女这几日在单位忙得脚不沾地,还得操心小外孙上特长班的事,买车票早被她抛到九霄云外了。张三在屋里急得来回踱步,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闺女却似上了发条的陀螺,整日转个不停,根本无暇顾及他。
张三只能自己掰着指头,一天天算日子,嘴里不停念叨:“二十、二十一、二十二……哎呀,这日子咋跟长了翅膀似的,飞得这么快呢?”
好不容易熬到了二十七,张三一大早就急匆匆赶到售票窗口,神色焦急地问道:“姑娘,麻烦给我买一张明天 K1107 的下铺票。”售票窗口内,女售票员抬眸瞧了他一眼,手指在键盘上轻快地敲击几下,随后说道:“大叔,实在不好意思,下铺票没了,不过还有一张上铺的,您看行不?” 张三一听,眉头瞬间拧成了个疙瘩,心里犯起了嘀咕:“上铺?我这一把老骨头,腿脚不利索,爬上去万一摔着可咋整?”
他赶忙掏出手机,拨通闺女电话:“闺女啊,你在网上订到下铺没?” 电话那头,闺女的声音透着明显的不耐烦:“爹,您急啥呀?我上午忙得不可开交,下午抽空给您在网上订下铺,行了吧!”说完,便“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张三满心失落,悻悻然回到家中,打开电视,可眼睛盯着屏幕,心里却像被猫爪子挠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怎么都安不下神来。
傍晚时分,闺女下班回来了,脸色阴沉得好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乌云密布。张三瞧了一眼,心里便明白了七八分,估摸着闺女是在单位跟人闹了别扭。他本想再提买车票的事儿,可见闺女那难看的脸色,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次日清晨,闺女因要赶早去开会,天不亮就出了门。张三瞅着机会,背着行李,一路打听着赶到车站。车站里人头攒动,他又是扫码,又是安检,折腾了好一番,好不容易排了半天队,才买到一张站票。
张三登上火车后,才给闺女拨通电话,强装镇定地说道:“妮儿啊,别操心了,爹买到下铺了,正好有人退票。”
闺女在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一下,紧接着,哭声便传了过来,哭得那叫一个伤心,跟电视上的贾玲似的:“爹,我本想着让您多住些日子,等看完电影《你好,李焕英》再回家啊……”
正说着,女列车员扯着大嗓门喊道:“大叔,您行李再多,也不能占着别人的位置呀,您这是站票!”
张三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尴尬地笑了笑,手忙脚乱地把行李挪开,心里那滋味,就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股脑儿全涌了上来。电话那头,闺女听到了,哭得稀里哗啦。
火车缓缓启动,发出沉闷的轰鸣声,张三站在车厢连接处,眼睛望向窗外。窗外的风景如幻灯片般飞速倒退,可他心里却像被一团棉花堵住,憋闷得慌。他的思绪飘回到过去,闺女小时候,那模样娇俏可爱,整天像个小尾巴似的,紧紧黏在他身后,去哪儿都跟着。可如今,闺女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小家,还有忙不完的事业,每日忙得晕头转向,像只陀螺,连给他买张车票这点时间都挤不出来。
张三长叹一口气,在心底默默念叨:“闺女啊,爹不怪你,爹只是……太想家了。”
火车一路哐当哐当,摇摇晃晃地向前行驶。张三在车厢里站得双腿发麻,好似有千万根针在扎,可他心里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着,怎么也放不下。他的眼前浮现出家中那熟悉的田地,一垄垄整整齐齐,仿佛在召唤着他。还有那些静静躺在仓库里,等着他回去播种的庄稼种子,仿佛也在焦急地盼着主人归来。他又想起邻居老王头那副略带调侃的得意嘴脸,每次碰面,老王头总会问:“老张啊,你这闺女在省城混得风生水起吧?咋不接你去享享清福呢?”张三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心里暗忖:“享福?这福气啊,还真不是谁都能消受得起的。”
不知过了多久,火车终于到站了。张三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一步一步缓缓走下火车,踏上站台。他停下脚步,仰头深吸一口家乡那熟悉而又亲切的空气,顿觉心里畅快了许多。他从兜里掏出手机,给闺女发了条短信:“妮儿,爹到家了,别担心。”
短信刚发出去,手机铃声便急促响起,是闺女打来的:“爹,您到家啦?咋不让我哥去接您呢?”
张三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说道:“没事儿,爹自己能行。你忙你的,别操心爹了。”
“爹,我是真舍不得您走啊,还想着等二月二,带您和外孙一块儿去吃小龙虾呢。”
挂了电话,张三重新背起行李,迈着略显沉重的步子,朝着家的方向走去。没走多远,便遇上邻居老王头,老王头满脸堆笑,上前问道:“老张啊,你这闺女在省城混得不错吧?咋不接你去享福呢?”张三依旧笑了笑,轻声说道:“享福?这福气啊,还真不是谁都能享的。”
言罢,他不再停留,大步向前走去,留下老王头站在原地,一脸茫然,望着他的背影发愣。
回到家中,张三轻轻放下行李,缓缓在门槛上坐下,目光悠悠望向远处那片田野。此时,他的心里却像被春日里的暖阳填满,暖烘烘的。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他想起闺女小时候的点点滴滴,想起那些年父女俩相依为命,一起度过的平凡日子,还有闺女出嫁那天,他躲在角落里,偷偷抹眼泪的情景。
夜幕宛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轻轻覆盖了整个村庄。张三独自坐在院子里,仰头望着满天繁星闪烁,好似无数双眼睛在俯瞰人间。可他心里却像被一根细线揪着,怎么也解不开。脑海中,闺女小时候那娇憨的模样愈发清晰,总是拽着他的衣角,像个小尾巴似的,一步也不离。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张三就早早起了床,抗起锄头,精神抖擞地迈向田间。来到自家田头,他蹲下身子,伸出粗糙的大手,抓起一把泥土,凑近鼻尖,闻了闻,那泥土特有的芬芳瞬间沁入心肺,他心里顿时舒坦了许多。
太阳渐渐升高,洒下万道金光,给大地披上一层金色的外衣。张三直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再次迈着沉稳的步子,朝家走去。路上,又碰到邻居老王头,老王头一如既往地笑眯眯问道:“老张啊,你这闺女在省城混得不错吧?咋不接你去享福呢?” 张三淡然一笑,说道:“享福?这福气啊,还真不是谁都能享的。”说完,他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往前走,留下老王头独自站在那儿,望着他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