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光的长河中,祖母宛如一座永不熄灭的灯塔,穿透岁月的迷雾,照亮了孙辈们前行的路。她的长寿,是家族赐予我们最珍贵的福祉;她的身影,则是一幅徐徐展开的岁月长卷,每一页都蘸满了爱与坚韧的墨痕,写就了平凡日子里的不朽传奇。
我的祖母中等身材,举手投足间,皆是藏也藏不住的勤劳与朴实。她面庞方正,岁月像匠心独运的雕刻师,特意在那脸颊上,留下了一对浅酒窝,恰似两枚温柔的印记。年轻时的祖母,双眸似璀璨夺目的宝珠,黑亮而灵动,能映照出世间所有的美好。即便岁月如霜刀染白了她的双鬓,让她缓缓步入迟暮之年,可那眼眸深处,依旧闪耀着智慧与慈爱之光。她的话语,就像春日里最轻柔的微风,仿佛数九寒天里那暖烘烘的炉火。
岁月的霜华像是一层细密的银纱,悄然无声地爬满了祖母的双鬓。她的头发愈发稀疏,那一根根银丝,编织起了她八十余载风雨兼程的点点滴滴,每一根都在诉说着她一生的辛劳与沧桑。年近九十的祖母,步入杖朝之年后,手脚不复往昔的灵便,双手青筋凸起,宛如蜿蜒曲折的山间小路,镌刻着岁月的痕迹。可即便如此,祖母的心中却依旧满是童趣,心心念念着要陪着曾孙们一同观看《变形金刚》《机器猫》和《聪明的一休》。这些小小的愿望,就如同一条条熠熠生辉的丝线,编织起了她与晚辈之间情感交融的奇妙锦缎,拉近了祖孙几代人的心。祖母那封建礼教束缚下的“三寸金莲”,虽限制了她的脚步,却从未曾束缚住她对生活那份炽热的热爱,以及深入骨髓的坚韧。
祖母出身于书香门第,年少时,在其父亲的悉心教导下,诵读《三字经》《百家姓》以及《四书》《五经》,如同渴望知识的种子,拼命汲取着滋养。听祖母讲,曾外公年轻时聪慧过人、勤奋好学,却有着争强好胜的性子,脾气执拗得如同倔强的老黄牛。当年,他乡试中举之后,雄心勃勃,两次奋力谋求考取更高功名,却都铩羽而归,折翼的飞鸟般落寞。无奈之下,他听信了看阴宅算命先生的蛊惑之言,央求亲朋好友择一吉日,迁移父亲的坟墓。当墓顶被缓缓扒开,一缕青烟袅袅升腾而起,宛如一道不祥的谶语。曾外公顿时怒目圆睁,那眼神里,有震惊、有愤怒、有不甘。众人继续挖掘,只见墓中呈现出泥人泥马之状,官人尚未跨上枣红马鞍…… 未几,曾外公便突发急病,正值英年,却早早离世。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是家族命运的沉重转折点,更像是命运之神敲响的一记振聋发聩的警钟,也让祖母过早地领略了人生的波折。
此后,曾外婆中年丧夫,宛如一叶在狂风骤雨中飘摇的孤舟,含辛茹苦地拉扯着祖母兄弟姐妹四人长大成人。 祖母身为长女,天生丽质,耳聪目慧,记忆力特别好。她还乐善好施,与人相处时,脸上总是挂着如春日暖阳般的笑容,邻里之间,无论哪家有难处,她都热心帮忙,故而相处得极为和睦。在其父亲的启蒙教诲下,祖母能熟背几十首儿歌童谣,宛如一只婉转啼鸣的百灵鸟。织布缝衣、纳鞋扎花等,她更是样样精通,村里的人都亲昵地称呼这个缠着三寸金莲,却心灵手巧的女子为“小成莲”。
祖母嫁入傅家寨时,婆婆虽同是孙湾人,却并非近亲。农村俗语常言“侄女随姑不好”,可祖母的一生,书写着别样的顺遂。她生得端庄秀丽,温婉尔雅,宛如一朵静静绽放在岁月枝头的青莲,不娇不艳,却自有一番韵味。 祖母天生偏爱粗粮素食,那些田间地头的质朴食材,在她手中,总能变幻出美味佳肴。尽管身材不算高挑,可干起农活来,却丝毫不逊色于旁人,动作干净利落,宛如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将。那时,她操持着十四口人的大家庭,宛如一位胸有成竹、技艺精湛的画师,以爱为笔,以汗水为墨,精心勾勒着家族的宏伟画卷。 数十载寒来暑往,她默默奉献,用自己的行动,完美诠释了什么是善解人意,什么是无私付出,成为家族精神传承的中流砥柱,让家族的大厦稳稳矗立在岁月的风生水起中。
祖母深知教育之于后代,犹如明灯之于夜行之人。我们堂兄妹八人一同成长,宛如一丛茁壮成长的幼苗,祖母就是那辛勤的园丁。她常以孔融让梨的故事为养分,浇灌着我们幼小的心灵,教导我们要互敬互爱、互帮互助。每当孙辈犯错,祖母从不疾言厉色,更不会打骂,而是宛如一位智慧的禅师,以循循善诱的方式,如春风化雨般滋润着我们的心田。她还常对母亲和伯母念叨:“人不教不成材,树不挄不成梁。”这句质朴的话语,宛如一颗饱含希望的种子,播撒在家族的土地上,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家族后代的成长,始终怀揣着对知识、对品德的敬畏之心。
记得我上小学三年级时,贪玩淘气,将父亲带回的稿纸叠成方纸包,本以为能躲过大人的眼睛,却被祖母发现了。然而,祖母并未责备我,而是拉着我坐在她身旁,给我讲述伯父和父亲年少时读书的贫寒经历。那时,为了能让儿子们念书识字,爷爷不辞辛劳,徒步六里外的马山口,如同一位虔诚的朝圣者,从土布染坊寻来旧账簿,供他们在背面写字做作业。那段家史,宛如一段用苦难与坚韧铸就的铭文,不仅镌刻着家族曾经的艰辛,时刻鞭策着我前行。
盛夏的夜晚,宛如一幅静谧而美好的田园画卷,徐徐铺展在眼前。如钩残月宛如一把银色的镰刀,斜斜挂在西天,似在收割着漫天的星斗。润湿的东南风宛如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拂过黄土地,带来丝丝缕缕的凉意。晚饭后,兄弟们宛如慵懒的小猫,躺在苇席上,聆听祖母讲述那些或古老、或新奇的故事,或是在她的耐心教导下,辨认天上闪烁的星位。祖母常教我们唱:“天河南北,西瓜凉水;天河调角,干饭豆角”,这句简短的俗语,宛如一把神奇的钥匙,开启了一扇通往劳动人民智慧宝库的大门。无论是古老经典里的深邃哲理,还是民间俗语中的质朴智慧,都是熠熠生辉的珍宝。
凉秋八月,中秋佳节如期而至。祖母坐在庭院中,月光如水,洒在她身上。她轻声讲述着“嫦娥奔月”的美丽神话,介绍“节日登高”的来历,让我们宛如穿越时空,与古人共赏一轮明月,在传统节日的浓郁氛围中,感受文化的传承与延续。
在记忆深处,祖父善嗜旱烟。我周岁时,他就患上了支气管炎,如同被病魔缠上的困兽。无论寒冬酷暑,鸡叫两遍,便能听到他半坐在床上的剧烈咳嗽声,打破清晨的宁静。祖母为了祖父的病,不辞辛劳,如同一位不知疲倦的守护天使。抓药、煎药、喂药,每一个环节都做得一丝不苟,对祖父的照料无微不至。祖父在古稀之年,历经长达十多年的病魔折磨,身体消瘦得宛如秋风中的残烛。面对祖父的痔疮和习惯性便秘,祖母甚至不惜放下羞怯,用筷子沾芝麻香油帮他,这份不离不弃的陪伴与照料,宛如一首最质朴、最深情的爱情赞歌。最终,祖父于 1980 年 7月 27 日离世。祖母为他操劳了大半生,他们的故事,宛如岁月长河中一曲深情的赞歌,余音绕梁,久久不绝。
祖母有一双灵巧的手,操持着十四口之家的繁杂家务。每日天还未亮,她便如同一只勤劳的晨鸟,早早起床,拉风箱烧锅灶,烟火升腾中,先为祖父和伯母做小灶,再烧大灶,整日与锅碗瓢勺为伴,奏响一曲忙碌的生活乐章。除此之外,还要兼顾喂鸡鸭、养猪狗、抹桌扫地等琐事,如同一位旋转不停的陀螺。劳累之余,她会拿起祖父的旱烟锅,如同一位寻找慰藉的旅人,抽上几口解乏。年少时,在其外婆家看到长辈抽水烟,出于好奇染上烟瘾,但嫁入我家后,为了家庭,她如同一位自律的修行者,克制自己,直到晚年家务繁重时才偶尔为之,这份对家庭的牺牲与付出,让人动容。
祖母的一生,如同燃烧自己、照亮他人的蜡烛,都在为家庭默默奉献,牺牲自我。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如同永不干涸的清泉,是家族温暖的源泉,滋养着每一个家人的心田。 祖母对孙辈的疼爱,如涓涓细流,滋润着我们的成长。小时候我肠胃不好,每年夏季都饱受肠胃炎的折磨,如同被病魔盯上的可怜羔羊。祖母常用验方为我治病,那验方包含井绿蒲、灶心土、陈年稻草、竹茹、车前子等,如同一副神奇的良药。加适量水煎熬,疗效显著,如同能驱散病痛的阴霾。每次患病,祖母都不辞辛劳为我熬药,为找药材,她迈着小脚,如同一位坚毅的行者,走东家串西家。这份疼爱,不仅是对我的关怀,也是家族亲情传承的生动体现,让我深深明白亲情的珍贵与力量,如同点亮了我心中爱的火焰。
春去夏来,秋尽冬至,花开花落十多载,祖母步入九旬。她身体虽还算硬朗,如同饱经风霜却依然挺立的老树,可视力、听力却大不如前,高血压也时常困扰她。我从北京带回的美食,她因口味习惯难以消受,如同坚守故土的老人,唯独钟情于相伴近九十年的红薯,那是她熟悉的味道,是岁月的味道。
人老如顽童,祖母喜欢摆弄曾孙们的玩具,如同回到了童年时光,教他们唱小曲儿,延续着对晚辈的疼爱。这份返璞归真的童趣,让我们看到生命的轮回与延续,家族的情感在代际间如同奔腾不息的河流,不断传递,永不停息。
祖母九十岁时,因高血压中风,如同一只受伤的倦鸟,执意要回到野鸡脖村的故居。农历九月中旬,父亲传来祖母病危的消息,如同一道晴天霹雳。我们匆忙赶回。当我们赶到老宅时,祖母竟清醒过来,如同有神明庇佑,唤出我的名字。三奶奶说她在等深圳的俊杰和平顶山的俊超。三天后,超弟回老家,得知俊杰因航班问题无法赶回。冥冥之中,祖母仿佛知晓一切,如同一位洞悉天机的智者,在与老姊妹说笑后,伴着夕阳西下,安详离世。她的离去,如同一曲终章,余音袅袅,却在家族的记忆中留下了永恒的旋律,如同璀璨的星辰,永远闪耀在我们心间。
祖母的一生,平凡而伟大。每每到了中秋佳节,总会想起她教的那些儿歌童谣,如同轻柔的风,吹进心田。她是家族的精神支柱,用善良、勤劳、智慧与爱,书写着家族的历史,如同执剑的英雄,守护着家族的荣耀。 她虽已远去,可音容笑貌如温暖诗章,就像永不落幕的星辰,激励着我们在人生道路上秉持家族精神,传承爱与责任,如同踏上一场永不停歇的征程,向着光明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