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弓坝
(一)
是谁把马弓遗落此处?化石成一道绝世的风景。
是谁把马弓悬在箭上?满弓成一帧射日的剪影。
远古的马嘶,穿过大唐的天空,由远及近,力竭于嶙峋的奇石之上。
我扶正“三尖杉”巨硕的剑柄,盘腿斜刺天空,风中的鸟鸣由近及远。
由远及近,历史向我走来。
由近及远,我面向历史。
(二)
岁月濯洗的坝体,有一种折曲的鸟语,有一种腰缠圣水的妩媚,更有一种原始生态裸露的白皙在跳动……
水田、茶园、群居的院落、那山、那石,浓缩的沙盘在季节的调色板里,或浅或深,或浓或淡。
氤氲里,当最早的一声山鸟脆鸣滑落,点水而过,坝上便迎来梳洗的晨装。
抽丝土家农耕的起源,剥茧猎渔的远史,我从山石的流沙里翻阅出浓浓茶汁倒影的远古片段,从模糊到清晰,从断代到承接。
坝上桃源,从故乡的骨骸里发现原始的美。
(三)
水,在这里必须转弯,因为欢快的歌喉,奔流的劳顿,要小憩舞榭的歌台。
曲,因水而生。
马弓坝,与远古的马尾沟之水有关。多有迂曲,澄澈,幽柔。
而马弓上的琴弦之音,注定与马尾有关。
◇马弓坝的那棵古树
(一)
流沙一年一年地从根须边沿溜走,树的年轮一年一年地被繁茂的枝叶留住。
古树镇守水岸。虽经受雨僽风僝,却不能阻挡海拔的疯长。常听渔歌与鸟鸣,依旧于安思危。
在大风的眼里,你是不倒的传奇。在水的眼里,你是飘游渔船的航灯。在智者的眼里,你是一座不朽的山魂……
(二)
这棵树,从大宋走到大清,从大清走到现在,光阴的皱褶已封存在绿苔的深处,而骨缝里蠕动的生机,续写着摩天的倾想。
沿树的衬山,形如一把待发的满弓,躺在云水间,河水似弦,古树如箭,冬去春来,借助融冰的力量,射出绿色的鸣镝。
蟠曲的水道,把跃鱼的音符婉转成膜拜古树的佛经,千遍万遍地诵唱。这样的场面,操演了千年。
(三)
这棵长寿的树,见证过它树的枯萎与健壮,也见证过喀斯特岩石的变迁,散落的记忆,有日月提醒……
旱,吮吸马尾沟之水。涝,狂饮连绵霖雨 。用生命之源搅拌阳光来健壮根须,以挺拔之势,刺破苍穹。
(四)
这棵不朽树,当一片树叶被树下泥土收藏,另一片树叶又悄悄地从根部爬上枝头。生与死的演绎,是一种轮回的态度。
从日出到日落,笔直地站在马弓坝的腹地,用生命的蓬勃,解读风中独处的秀美。
(五)
这棵喜欢暮色的树,在炊烟散尽的掌灯时分,等待风指弹拨一曲高山流水的晚歌和鸣暮归的鸟音。等待长长的树影,爬过它岸完成与它树的合欢……
月光蘸满梢头,铺开苍茫的暮色,书写婆娑树影里朦胧的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