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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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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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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从何处来

今天在去重庆的路上遇见了一个大叔,一个返乡“寻根”的大叔。我们有着共同的目的地。只不过我是那个背井离乡的人而已。

听见大叔用外地口音说着普通话,我心里想:这大抵就是一个来渝旅游的游客大叔吧。刚上车那会儿,我其实对大叔不太感冒。他想拉开窗帘看外面风景,我却困意来袭。耀眼的阳光确实让窗边的我难以入梦。不过好歹,大叔还算善解人意没有强求。

在半睡半醒之间,听见大叔在和别人谈论这些什么。直到故乡的名字钻进我的耳朵,我才有兴趣听下去。同时我也发现,大叔已经和一个小女孩儿(大概是他的孙女儿吧)换了座。现在正坐在我的身后。

大叔似乎是在说之后的行程打算。“从朝天门坐轮渡到三峡要多久啊?那边的景色很漂亮的。”

“三峡那是在宜昌哦,往返怕是要一个星期左右吧。”坐在大叔旁边的一个男人说。“您这是过来旅游吗?”

“算是吧,人老了再不来就没机会了。”“开车的话,宜昌到重庆要多久啊?”大叔又问。

那个男人似乎不知道如何回答。我笑笑,转过头去,“七到八个小时吧,要是开得快说不定六个半小时也可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离家途上还能谈一谈自己的家乡,我显得兴致很高。“我之前自己开车差不多这样,但是会有些累的。”

“从宜昌到綦江吗?”大叔看见我回答他的问题显得很意外。

“哦,不。从宜昌到南岸。”

“那去綦江要多久啊?”大叔追问到。

这次轮到我不知如何作答了,踌躇了下说,“呃,其实我不知道綦江在哪儿。”

“您这是从哪儿来啊?打算到哪儿去玩?”那个男人似乎起了兴趣。

“啊,我从新疆过来的。去綦江那边。”大叔旋即说,“已经好久了…”

我一开始没听出大叔话语中的含义。但仍然心中一惊:新疆呐,心心念念了好久也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去看看。

大叔轻叹一声,“其实我出生在重庆的,就是綦江;后来才去了新疆。”

“上次回重庆应该是1986年吧。”大叔说得很轻,但是我听着却很重。

大叔傍边那个男人说,自己在綦江也工作了好些年。随后他俩便谈论起了綦江的现状。而我则是在一旁默默听着。

大叔对綦江对认识似乎跟我差不了很多。除去他在网络上获取的一些以言片语,他对儿时“故土”的记忆只剩下了一座桥。其余的却是都吹散在了近四十年的风中。再之后大叔拨了一个电话,大抵是打给了自己的某个亲人吧。

“你还记得回去的路么?我是真的记不得了。”

“就是以前那座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还一起在哪儿玩过的。”

“问谁?他不是前两年就已经不在了么。”

“你好歹前些年还回去过一次吧,也是谁去世了的。这些年我那次回去了的?我上次回去都是已经是1986年的事儿了...好久了。之前奶奶去世,我不也没有回来。一眨眼又过快三十年了。”

“是的啊,后来好多人的都没有机会再见一面了。当时还真没想到哪已经是我们的最后一面了。”

“哦,这样啊。那我到时候自己去慢慢找吧。现在时间反倒是不缺了。”

“是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谁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呢?”

“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和这边不也没啥联系么。”

“你还记不记得......”

大叔打电话的时间一直望着窗外,对他来说这就是四十年都不曾回过的故乡。应该好好看看,替过去四十年的自己好好看看。这一切是否熟悉又陌生?南方的山水比起西北的旷野又孰轻孰重呢?我想,他在试图用应接不暇的风景唤醒那飘渺的回忆吧?

之前都听别人说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可是对于这个大叔来说,应该是人生能有几个四十年才对。如果说在当下十年的时间就可以让记忆中一切物是人非,四十载春秋怕是有太多太多的东西改变了吧?或许,曾经走过的地方已经平地起高楼,正器宇轩昂地矗立着;过去嬉戏的地方已经变成了断壁残垣,只剩下荒草萋萋;曾经的故人忘记了这个远赴他乡的人吧;也已经有人化作一抔黄土,魂归厚土之下。还是说故地重游仅仅是在时间的长河里刻舟求剑?

记忆中的地方可能早在四十年前就消逝了。怕是还有人依稀记得这么个人,那也是“纵使相逢应不识”了。如果再没有一个人还记得大叔,他又何尝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叫做“故乡”地方呢?从离开时的意气风发,到现在的鬓角微霜。谁能一眼看穿这岁月的沧桑?或许,只有故乡的厚土,还记得那个曾在它怀抱里留下脚印的人。大叔回去的真的是“故乡”吗?我不知道。当我问大叔时,他也沉默了。

到站时,同大叔一起下了车。大叔的身影慢慢淹没在了人海之中。我也向着我的他乡更近一步。

我想之后的某天,大叔或许会碰到一群孩子,一群跟四十年前他们一样的孩子。

“小朋友,知道xxx怎么去啊?”

“肯定知道啊,要我们带您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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