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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祥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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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0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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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 马 故 事

应锦山镇党委镇政府的邀请,老马回故乡采风,主题是锦山镇被省列为全省五十个社会主义新农村试点镇之一,锦山镇党委、镇政府为了扩大锦山镇的知名度和影响,邀请市内及市外从锦山走出去的人,看看锦山,写写锦山,宣传宣传锦山 ,才举办了这次“风车悠悠”锦山人写锦山采风活动。

做为从锦山老五中走出去的马千里,这次是恰逢其会。用他自己的话说我既不是文人,也不是墨客,但还是关心家乡发展变化的,就算是滥竽充数吧。其实这是马千里的谦词,谁都知道,快要退休的他经常在省级报刊上发表一些怀旧的文章,很得家乡读者的推崇。但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在退休之前,借这次机会,他要结合自己所在公司的优势,和当地政府沟通一下,要在别拉因子山规划的风车山庄投资一个旅游项目,为家乡建设出一把力。

坐在回乡的车上,他听到车上的人讲了这样一个笑话:说锦山原名叫花马,可为什么叫花马呢?原来在刚开始占草开荒的时候,有一家姓李的在这里最先安家建屯,经营车店。他家养了几匹红白相间的马,人们就把这屯子叫李花马屯,时间长了,就叫做花马屯。后来,有一次在去花马的客车上,车还没到花马,乘务员问:“谁是花马下的?”有一位乘客一着急:“我是花马下的!”听故事的人都乐了,可马千里没有乐。他觉得真是这样,自己就是花马这块土地生的,自己就是花马这块土地养的,他当谁都敢这么说。

   他们这次被邀请的二十多人,首先来到锦山镇政府办公楼内宽敞明亮的会议室,由镇党委书记介绍了锦山镇这些年来的发展变化和新农村试点建设成就,又由主持人介绍了这次活动的内容程序及安排,然后就开始活动了。

第一站是到别拉因子山上参观华富风电公司投资2.6亿元,建成使用的27座75.5米高的风力发电机组,然后是参观富锦老五中即现在的锦山中学。

老马和大家坐上车心里就不平静了,说实在的,当他接受家乡的邀请时心里就不平静了。

当马千里站在别拉因子山的北山“呼呼”旋转的11号风车下,马千里感慨万千,三十年了,这里的变化太大了。这里的童子泉、望夫崖,曾留下他青少年时期的足迹,想起这些,他心里禁不住幽然长叹。

坐在回镇的车上,他这才留意锦山村的巨大变化。当年的土路,而今是国家的高速公路,公路两旁的路灯杆上飘着彩旗。当年的茅草屋、马架子,而今变成了砖瓦房,道边还耸立起了一座座楼房。刚才走过村内,只注意那西山上的风车了—锦山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呀!

   车停在了锦山中学的门口,镇政府的领导介绍说:“这就是原来的富锦五中。”马千里走下车,站在车门口,看着“锦山中学”几个镏金大字,禁不住一阵激动。一阵薄雾笼罩了瞳孔。他摘下眼镜,用手帕拭了拭眼睛,又擦了擦眼镜镜片,颤抖的手戴上眼镜,待情绪稳定一下之后,才快步赶上走进校园的人群。

   引领大家的是锦山中学的女校长郝校长,她让一位十二三岁的女中学生拿着手提喇叭,为大家讲解。

   小姑娘穿着蓝色白杠的运动校服,长着一双长睫毛的大眼睛,浑圆的脸蛋,让他感到有些熟悉和亲切。

   小姑娘边走边介绍:“这是教学楼……这是宿舍楼……这是食堂……。”马千里循着记忆的小路寻找着老五中的影子,可它在哪呢?参观着住宅楼一样的中学生宿舍,他站在三楼的北侧走廊,俯瞰窗外楼下方型的老五中地基,怎不让他想起如烟的往事!

   他是山西村当年唯一的一名五中学生,和邻村的那名女生刘翠花一起住校。刘翠花这是一个他一辈子忘不了,也不能忘的名字。

   刘翠花也长着一双长睫毛的大眼睛,如同苹果一样红润的脸上挂着两个酒窝,两条油黑的大辫子在背后一甩一甩的别有一番韵律。

    当时的五中宿舍是一栋十余间的土坯草房,在当中由一条走廊隔开,东面是男生宿舍,西面是女生宿舍,那时的五中地址还在花马的屯子南面的边上,学校四周是低洼的草甸子,雨水多的时候,草甸子里就会形成一些水泡子,水泡子里的鱼很多。有时候在星期六,他们这些住宿的男女生们就一起到学校不远的水泡子里捞鱼。男生们负责捞,女生们负责拣鱼,收拾鱼。男生们挽起裤管光着脚丫子,拿着筛子到水中去捞,捞的鱼有老头鱼、鲫瓜子、白鳔子、泥鳅、葫芦子等。忽然,马千里觉得腿上一阵疼痛,他连忙扔下筛子,跑上岸,看到一条三寸多长的水蛭吸附在小腿上,吓的他急忙用手去拽,旁边的刘翠花连忙喊:“别动。”一边急忙脱下塑料凉鞋,不顾脚踩稀泥跑过来,用鞋底使劲的拍起马千里小腿上的水蛭,“啪,啪!”打得马千里直咧嘴:“哎吆!好疼!轻点。”其他的同学都乐了,可刘翠花依然认真的拍打,直到把那条大水蛭打得掉在地上,才说:“它咬人,不能拽,拽折了,留下的部分就会钻到肉里去喝血,繁殖”。“真的?”马千里不信。刘翠花认真的说:“真的,我姥爷告诉我的”。有两个同学也附和,心有余悸的马千里看到拍红的小腿真有些后怕,不由得感激的瞄了刘翠花一眼,刘翠花也嗔怪的和他对视,又马上移开,大声对捞鱼的同学说:“大家小心点,可不是闹着玩的。”从那时起,马千里才发现班级里竟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女生。

又有一天夜里,男生们正睡得香,走廊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伴个女生尖叫:“蛇!蛇!我们屋里有蛇!”马千里睡在男寝的门旁,穿着衬裤就跑了出来。看见那女生衣衫不整的用手往女二寝指。马千里跑过去,在昏暗的油灯下,只见女二寝的几名女生挤在墙角。一名女生抖着长辫,举着一只凉鞋,神情紧张的盯着床下。马千里说:“不要怕,我来抓。”他一手端着油灯,凑到床下,那蛇看见灯光,向阴暗处爬去,马千里一探长臂,一下抓住了蛇的七寸,把那条一尺来长的小蛇抓了出来。围在一起的女学生们惊惧的看着马千里手中的蛇,喊:“打死它,打死它。”那个举着凉鞋的女同学却说:“放了它吧,怪可怜的。”他一看是刘翠花,心里不禁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他原想在女同学面前显一显英雄本色,把蛇正法,可在嘈杂的“打死它”的喊声中,听到刘翠花那纤细的声音,马千里象听了魔咒似的,不由自主的抓着蛇,把它放在了宿舍房前的草丛里。值班老师赶来了解原委,原来有一名女生在睡觉时,发现有一个冰凉的东西钻进了被窝,吓得跳下床来,呼叫。值班老师提醒同学们注意安全,让大家休息。在人群里马千里发现刘翠花向他投来温柔的目光,推着他回到寝室,甜甜的进入了梦乡。

刘翠花因为是和马千里邻村,他们在星期天或放假时,如果没有碰到捎脚的车,就一起结伴顺着山路回家。有时,马千里就给她讲狼的故事,吓得刘翠花回头回脑的,最后才拉着马千里的衣襟,亦步亦趋的一同走过林丛最茂密的那段路。这时的马千里心里美极了,可表情上,依然做紧张状。说到狼,虽然是开玩笑,但刘翠花和马千里还是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根棒子,因为这山里草甸真的有狼时常出没。有一次,还真遇着狼了。当他俩走到离马翠花家住的屯子还有三里来地的时候,回头回脑的马翠花看见一只狼从后面追了上来。她吓得顿时紧张起来:“马千里,后面有狼!”马千里:“快跑。”两个人跑了起来。跑了一阵,狼追得更近了,马千里说:“翠花,不能跑,一跑,狼以为我们害怕了,追得更快了,咱们慢慢走!”“能行吗?”“ 行,但是咱们不能回头瞅。”两个人背着书包,提着棒子,手拉着手,看是不紧不慢,却是大步紧迈。马千里已经感觉到刘翠花的手心冒汗了,问她:“你害怕了?”“不怕,就是紧张。”马千里心想:“这时候它俩是同义词了。”但他还是涨着胆子说:“没事,咱俩手中不都有棒子吗,怕它啥?”

刘翠花也胆大起来:“可不,咱俩怕它啥?来,咱俩歇一会。”

马千里真佩服刘翠花:“好,咱们歇一会。”他俩也不走了,干脆站下来,面对着还在向前走的狼,狼看见两个人拄着棒子,和它对峙起来,它也站住了,瞪着凶光毕露的眼睛打量着快要到口的食物。这只灰狼忽然蹲下来“嗷,嗷”的嚎起来,刘翠花说:“不好,它叫同伴呢!”马千里说:“来,咱俩唱歌盖过它,边唱边撤。”“好,就唱国歌吧,¨¨¨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两人边唱边退,那只狼不嚎了,忽然起来,调转头钻进路边的灌木丛中不见了,两人转过身,看见一挂马车从屯中的方向跑来。这时的他俩的衣服都被汗水打透了,两个人迎着马车跑过去。

他们再和马车错过之后,离屯子只有里八的了,转过一个弯道,那只狼却在道中心坐着,等他们呢。马千里说:“车老板猜的不错,多亏他借我小鞭子。”马千里不知那来的灵性,甩动的小鞭子“啪啪”的真响。车老板子还告诉他们:“那只狼可能堵你们,但是你们不要怕,离家也不远了,你们就照道走。”他俩甩着鞭子向狼走去,狼听着鞭响,看着两人越走越近,也想发难,竞以跃跃欲扑的姿态纹丝不动,马千里和刘翠花的步子没有放慢,可心里却直嘀咕:“你让一让吧!”鞭子还在抽动,人狼越来越近,眼看就要一触即发了,“驾!”突然,两人身后传来了老板子赶车的声音,原来,刚才的车老板子十分担心两个小孩的安危,在危急时刻赶了回来。灰狼又转身钻入了灌木丛……

夏季里的星期日,同学们到别拉因子山山上野游,男同学们先到达山顶,女同学们气喘嘘嘘的赶到山顶上时,男同学们已开始活动了。稍微休息过来的女同学开始采摘野花。马千里他们热得难耐,竟跑到童子泉,脱掉背心,光着膀子,用童子泉水大洗特洗起来……女生们害羞的想看还……

当同学们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望夫崖时,不知是哪位女生惊喜的大喊:“看,望夫崖上有朵好看的花!”同学们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真的,有一株开得正艳的鲜花长在崖头,在风中一摆一摆的。“谁去摘下来?”还是那个女生提议。那些累得快散架的男生直往后退:“采那玩艺有什么用。”马千里不知从那里来了一股冲劲,从童子崖旁边绕到崖后,慢慢的爬上崖顶,把那株鲜花采了下来。崖上岩石凸兀,土质松动,突然,马千里的脚下一滑,他马上用手抓住上面的一个树根,这也惊出一身冷汗。当他叼着鲜花爬到崖下,同学们都为他捏了一把汗。他走到同学们中间,不响的把花递给刘翠花,刘翠花接过那株花,看到马千里的手指出血了:“呀!出血了。”“没事。”马千里抿了一下带着脏泥的伤口小声说。刘翠花忙掏出手绢要给马千里包上,马千里却钻进了男学生堆。“嗷、嗷……”同学们又起哄了。马千里顿觉脸上火辣辣的,偷偷一瞥刘翠花,她的脸也象蒙上了一张红纸。事后,马千里还挨了老师的批评。

在一次回家的路上,刘翠花告诉马千里:“我们女生都看见了,你们光着膀子在童子泉……”马千里羞得不理刘翠花,快步的把她甩在后面,落的远了,马千里又磨磨蹭蹭的等,刘翠花自然看出了门道,不紧不慢的走,马千里也就不紧不慢的等……

转眼毕业了,同学们各奔东西,刘翠花把一个绸面的日记本送给了马千里,马千里还记得日记本的扉页上写着刘翠花清秀的字:“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马千里送给刘翠花一个塑料小圆镜,在镜子背面的衬纸上写上:留给未来的回忆。

通过几年同学的交往,他了解了刘翠花家是富农,其实是在土改前,她家曾开个豆腐坊,比一般的贫户富些,但因此也受了不少白眼。多亏了村大队郝书记,因为儿子郝永军相中了刘翠花,总想要与刘翠花的父亲结亲家,方方面面给些照顾,才好过些。翠花爹一见郝书记打发的媒人,总推拖:“等二年,等二年。”郝书记听媒人一学,就说:“别看刘老丫念五中,归根到底还得回屯子。”

农闲时,马千里到过刘翠花家几次,刘翠花鼓励马千里当兵,马千里也动心了,要出息只有当兵这条道。可那年验兵本村的名额已经超了。刘翠花说:“我给你问问你顶我们村的兵走行不行。”

当天晚上,她来到了郝书记家,他们拿翠花当贵宾待。郝书记更是热情,又是让坐,又是倒水。刘翠花说:“郝叔,我想问个事。”郝书记一听刘翠花为了同学的事,马上封门:“不行,不行,那还了得!”站在一旁的郝永军支楞着耳朵,眼睛“咕碌”“咕碌”的转 。

翠花一见行不通,只好出了郝家的门,刚走不远,郝永军呼哧带喘的撵上来:“翠花,你别着急,我回去跟我爸说说,让他找我当特派员的表叔,差不多,你别上火,噢。”看着永军的憨样,翠花忍住笑,感激的点点头:“嗯。”

马千里知道如果不是翠花求人,他当兵就泡了汤。

马千里到了部队,第一封信就是写给刘翠花。他给刘翠花邮去的第一件礼物是千方百计掏弄到手的带两个上兜的女军装。还邮去了两条一尺长的红绸子,他在信里写到:当我回去探家,看到你那两条辫子扎上红绸子,多象一位新娘啊。他在以后的信中也告诉了她自己的成绩和苦恼。由于他干得出色,已经抽到卫生队。可当护士的团长的女儿却总缠着他。刘翠花写信,鼓励他:好好干,充分发挥自已的聪明才智,为家乡争气。她写信也告诉他:郝永军经常帮助她家干活,对他的追求,我只能用沉默拒绝,他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一年后的秋天,马千里争得了一个探家的机会,来到翠花家,翠花家正在起土豆,身着干净军装的马千里连忙来到地里帮着拣土豆,翠花连忙找来父亲的衣服让他换下来,他说:“我不习惯穿别人的衣服。”翠花一再让他换,他固执的没有换,翠花脸上闪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快 。把土豆拉到翠花家,郝永军听说了,说啥也不让翠花爸和马千里背,自己一气把十多袋子土豆都背进了仓房。马千里马上找来脸盆倒上水让郝永军洗一洗。郝永军拍打拍打身上的灰土说:“没事,咱农家院,就这样。”嘿嘿笑着:“你家来客了,快招待吧!”翠花爸留他吃饭,他却头也不回的走了。翠花看到永军走出院子的背影,又看看正在洗手的千里,不由的沉思起来。

翠花家招待是热情的,也是客气的。可是马千里总感觉在热情与客气中有了几分疏远。回部队前,翠花来过千里家一趟,乐得千里妈脚不沾地:“贵人来了,快杀鸡!”说着真的把撵得乱跑的公鸡抓住,剁了。翠花红着脸:“大婶,啥贵人,我是看千里是个人才,不能窝在屯子里。我们是同学,我最了解他!”

临走翠花把一个手绢小包塞给千里妈“大婶,这几天生产队秋收忙,我没时间送千里,把这个给千里。”弄得马千里站在旁边,不知翠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马千里要送刘翠花,翠花一再拒绝,坚持让他送到马家大门。弄得马千里很不舒服。

他回屋打开手绢,看到是一根红绸子,还有三张十元的“大团结。”马千里看着这根绸子浮想联翩。

回到部队,马千里接到的第一封信是刘翠花写来的,马千里看着看着眼泪流下来了:

“千里你好:

当你接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和永军过彩礼了。幸福是现实的,通过你与永军的比较,我觉得永军更适合我。随着环境的改变,人也会随着改变的,有些生活习惯也会改变的……我把红绸子还给你一根,那根不知让谁偷去了。那三十元钱,少些,权且做为那套军服的表示吧!…… ” 刘翠花写了他拣土豆不换衣服及洗手等几个细节,“哒,哒”马千里的眼泪落在“最后,祝你幸福” 六个字上。他任那泪水低落洇透信纸,模糊了那酸痛的祝福。

后来,马千里与那位团长的女儿成家了,再后来提升转干,在裁军时,他转业到省城一个国企,当了一位副总经理,临近退休看到别人都出书,自己也鼓捣起笔墨来,写完后,再让秘书润色加工,居然在报刊上发表了不少。

站在母校的宿舍二楼的窗前,马千里陷入了回忆之中,“马老师!我们在走一走别处?”马千里回过头来,一看是那位郝校长,“哦,行,行。”马千里为了不让女校长尴尬,搭讪道:“你们那位小讲解员可真了不得!”“哦。”那位女校长说:“没啥,那是我女儿,都是我妈鼓励孩子要敢参与。”马千里这才注意到这位郝校长,他从郝校长的面庞上看到一个熟人的影子,禁不住问道:“你母亲叫什么名字?”“我母亲叫刘翠花 ,也是老五中的学生。”马千里愣住了。“怎么?”那女校长说:“你们认识?”“何止认识,我们是同学,她现在怎么样?”

那位女校长告诉马千里,刘翠花和丈夫郝永军现在搬到镇里和女儿住在一起,这学期为了照顾在富锦上高中的女儿的大孩子,在富锦租房子给孩子做饭。身体很好。“身体好就好,身体好就好!你告诉你妈,十一长假有个老同学到你家来看她!先不告诉她是谁。”女校长连连答应:“你放心,我一定转告。”

十月三日,马千里如约来到了郝校长家,事先联系的郝校长等在家中,见到马千里到来,连忙热情的迎进屋中,这是三大间砖房,郝老师把他领进宽敞的东屋,告诉马千里:“我妈家住这屋,因为我家老大补习功课,我妈她今天中午十点的车才赶回来!”马千里表示理解,仔细打量刘翠花的居室,好象要在屋中找到刘翠花的痕迹。

屋子的布局是砖搭的北炕,上面铺着红花蓝地的炕革,炕梢放着俗称朝鲜柜的被橱,粉刷的雪白的墙,铺着瓷砖的地面,屋地上放着张八仙桌,桌底放着四只铁红色的“北京”凳,桌上放着塑料茶盘及玻璃杯,还有两个镜框,一只小塑料圆镜,镜框有一只是新漆镂花镜框,屋子就是干净利索。他仿佛又看到了刘翠花拾掇的地地道道的学生寝室。塑料圆镜中镶的是老式订婚照,人工上色的那种彩色照片。新漆镂花镜框内是一对中年人的婚纱照。可最吸引他的是那塑料圆镜,那不是我送给她的吗,她居然留到现在。人工上色的彩色照片,马千里知道那个时代没有彩色照片,只有人工上色。在这张下面落款:东风照相馆的四寸照片上,主人当然就是刘翠花了。这张照片是郝永军、刘翠花的订婚照,郝永军他已记不清晰,最让马千里激动的是刘翠花那绿色的军装,那头上的红色蝴蝶结。那上面两个小兜的绿色军服,分明是自己邮给刘翠花的那件,那扎着蝴蝶结的红绸子,可是赠给她两根红绸子中的一根吗?是的,一定是的。这被人偷去的红绸子,原来成为一个青春少女初恋信物的永久怀念,也是自己初恋的最纯,却装饰了别人新娘…… 他怔怔的端详着照片中笑的甜蜜、眸子中透着清纯的刘翠花,连郝校长让座都没有听见。郝校长又拿起那张婚纱照:“马老,你看,我妈妈前两年照的婚纱照,怎么样?”马千里接过像框,雪白的婚纱、灿烂的面庞,用一只手掏出眼镜戴上,他仔细的端详起婚纱照中的刘翠花。郝校长解释说:“这是前两年富锦婚纱影楼元旦酬宾,我鼓动我爸和我妈照的,一开始我妈不同意,我说瞅你们以前的老照片,都成什么样子了,我妈却说越是以前的东西越珍贵!但最终拗不过我才去照的!”马千里说:“你妈妈真是越来越年轻了!”“ 哎呀,我妈坐的车快到屯里了,我去接她 。”马千里放下镜框:“我也去。”

    他们站在锦山村供销社商品楼前的中心路边,车来车往,人们川流不息。郝老师看看手表:“快了,再有个三五分钟车就到了。”马千里仰头西望,看到自己的公司将要投资兴建的风车山庄的山上白云朵朵,风车悠悠。想到岁月蹉跎,不禁一阵惆怅。

“车来了!”马千里顺着郝老师的手指,看到一辆挂着锦山车牌的客车慢慢的,慢慢的停下……。2006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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