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书结缘大概是无数教师一生的幸福的宿命。
当我睁开眼睛好奇地张望这个世界的时候正是我们国家纸张匮乏教师奇缺的年代。1983年夏天,家里决定初中毕业的我得上中专,我只能在师范和卫校之间择一。于是,思想上并无多少争斗,我就决定填报师范——那里是教师的摇篮,肯定图书丰富了。我怀着一丝窃喜,踏进了师范学校的大门,从此开始了与书相伴的日子。
书友 书给我们带来两个朋友,一是书中人物,二是读书之人。起初是雷锋、张海迪,后来是岳飞、包拯等,他们的故事伴随着我从上小学到初中、从童年到少年,我想,心智刚刚开启的我当时一定接受过他们的“神授”吧。进入师范后,我正式接触中国古典名著并初涉西方小说和名人传记,如《简·爱》、《贝多芬传》、《居里夫人》等,我时常在心中支起一张圆桌,把他们想象成我的座上宾,我则在现场一个个采访。随着读书的种类和数量的增加,许多作者和主人公成为我随时可以请教的老师和朋友,他们时常给我带来启发和灵感。那几年中他们常是我日记或随笔的主题,冥冥之中将我从懵懂领向智慧,将我的视野从眼睛看得见的贫瘠落后引领到精神上的宽广和富足。随着时间的推移,书成为熟人甚至陌生人之间的纽带,打开了大家的心扉,我跟很多人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远处的心性相通者则成为通信频繁的笔友。二十多年过去,今天的至交之一就是当初和我一样在被子里借手电筒光夜读《青春万岁》和《傅雷家书》的同学。知道我着迷于书,学区校长给了我一把他大书柜的钥匙。于是,每天下午一放学,我就开始读书。我常常在那把藤椅上一坐就是几个小时,有时不忍释卷直到深夜。正是这一时期,我的“书缘”直接加深至终生不解!书柜藏书有《人生》、《复活》、《巴黎圣母院》,四书五经,莎士比亚、弗洛伊德,有钱钟书、傅雷等,还有当时几年中全套的《作品与争鸣》、《中篇小说选刊》、《星星诗刊》等文学期刊,真是“一页一菩提、一书一世界”呀。在那些借书、买书、背书和摘抄的日子里,我甚至认为,哪怕我不得不在“荒岛”上度过我的“余生”,我也会甘之若饴,因为那时书已经成为我须臾不离的朋友了。
书趣 酷爱读书的人都有体会,读书时总会选择读自己喜爱的书,而不会是乏味无聊的书,所以读书是一件最有趣的事情。在资讯发达的现代,譬如电视,里面的广告越来越多越来越杂,再感兴趣的节目也会因反复打断而心烦;那些只适合某一群体受从的节目也时常让人看不下去。可我自己选来的书,中间没有广告,没有那些想方设法游说、诱惑人消费的嘈杂的搅和声,我可以安心地听作者讲述他(她)的感想、他(她)经历的不平凡或平凡却有意义的事情;诗人们会对我吟咏他的诗歌;作者把知识传授给我,让我得益,甚至带我到海外异域去经历神奇的境界,而我却还是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每当这种时候,读书的享受是纯粹的、不打折扣的。但若选错了书,那只能怪我自己了。不值得一读的书,我不会浪费时间去翻阅。也有人读书是因为功利心,是为了传说中的那“黄金屋”或“颜如玉”而读书,结果不不仅失望,更丧失了原本的读书之乐。因为书的可爱而读书,因读书的乐趣而读书,我并没有任何别的目的,所以读书的乐趣是纯粹而且持久的。
书业 教师是“传道、授业、解惑”之人,道载书中,解惑之法也载于书中,因而教师之业亦即以书为业。我从十多岁进师范开始读心理学、教育学及小学所设的各门学科的教学法,到毕业之后教外语,读当时国内外专家编撰的各级各类英语教材与教学法,无不锱铢积累,在教中学、学中教。简直不能想象,如果不是经年累月的读书学习,中师毕业时自己都还是一个学生的我,何以立足三尺讲台这么久仍热情不减初心依旧!我教过的学生有小学里可爱的娃娃们,有萌动期的初中生,有踌躇满志的大学生,更有夜以继日为未来打拼的高中生。师生相遇本属缘分,然而缘分的持续在很大层度上竟然也与书有关!有的学生我虽然只教了很短时间,但那种心性的相通却挥之不去,无论何时何地碰见都会亲切默契如从未分开过;有的学生我教了三年,毕业时以书相赠,很轻的礼物似乎承载着厚厚的情谊。班上的学生有时会到我办公室来借一本自己心仪却不得见的书,我会一边慷慨地借出,一边不停地叮嘱“务必要保证书的安全”,学生也不恼,只接过书兴高采烈地离去。最重要的是,文字科的阅读多,上课时我们使用相同的读本,下课后我们会延续阅读,而我则会为了让他们觉得有趣、懂得更快去阅读许许多多其他的相关书籍。总之,我们活动的大部分就是读书和推荐指导读书、共同交流讨论读书所得,因而我们在教室里是师生,走出课堂则更像朋友。回想从教数十年,当初我以教书为生、以读书为乐,而今教书读书已然融合,我比往昔更痴迷于书,也更醉心于与学生及朋友们的交往。
教师结上书缘,真可谓是人生快事其乐无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