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老石一个翻山炮,消灭了老二的别腿马。
老二一惊,倒吸一口凉气。老石的这一炮,不是仅仅失去一匹马的问题,而是会影响整个战局,不由得沉吟起来。
“这一一”
“别下啦,告诉你们一个大事儿。”外号叫老山炮的老汉跑过来,神色沉重地喊道。
老石一炮打响。正在得意洋洋,不想被打了兴头,随口骂到:“老山炮,别老是咋咋呼呼的。多大的事儿啊?死人啦?滚一边去!”
这几个下棋的老汉,都是七八十岁的同龄人。天天混在一起,就没有那么多正经。少不了互相笑骂几句,开个玩笑。
“叫你说对了。还真是死人了。”老山炮一本正经的说。
“将!”老二的“车”直飞过来,把老石的炮装上了车。
“你一一”老石吃了一惊。
“我这不是jv,是che。是动车。”老二得意洋洋。
老石一看棋盘,傻眼了。就不再理老二,转头问老山炮:“你说谁死了?”
“韦亨利呀!”
“放屁!今儿上午他还在这儿转悠呢!”老石骂过老山炮,转脸对老二说:“来,咱继续!”
“继续!”
“继续!”
“老二,你要不干换人!”看客们也着急了。
“我说不干了吗?真是的。”老二嘟囔着动手摆起了棋盘。大家又说笑起来。
突然,传来了鞭炮声和哭丧声。
大家一下都愣住了。
老山炮说:“咋样?我没放炮吧?”
沉默了一会儿,老石对老山炮说:“你和他是一个姓,不去帮帮忙?”
“我不想去。再说我要是去了,回来不被你们骂死。”
“去吧。你们到底是一个姓的,应该去。看看他是咋死的,忙完了给哥几个说一声。”
“那我就去了。回来你们可不能骂我。”
老二见老山炮走了,玩弄着棋子说:“咱还继续。反正天黑还早呢,回家也没意思。”
没有人响应。大家都默不作声。
老二突然把棋盘一掀,发起了火:“都不玩儿去球!咋啦?他姓韦的一死,你们都心疼了?看看他一辈子做那些阿血尿脓的事儿,他早就该一一哼!”尽管他没有把“死”字说出来,却仍然义愤填膺。
“不错,老二说的不错。前天他还在街里嘚瑟。他说啥吧,老子坐几年牢咋了?儿子的官儿照当,女儿的钱照赚,老子给他们安排得妥妥的。照样比你们享福。你们能把老子咋的!笨蛋就是笨蛋,沙雕就是沙雕!不捧我,不理我,好哇,气不死你们……”老孙头气呼呼地说。
“这人就这样。都到这样儿了,还那么狂!”
……
韦亨利当年穷困潦倒,外出闯荡时投靠了远房亲戚。靠八面玲珑的变色龙本事骗得了亲戚的信任。在亲戚回乡办理诉讼案件时全权委托给了他。他利用手中的权利变更了法人,截获了所有业务渠道。实施了“宫廷政变”,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小企业的老板。他做假账逃税、克扣工人工资、腐蚀官员、嫖娼买处、无恶不作。不料他却在一片骂声中混得风生水起,企业竟越做越大。他用钱给自己和儿女买了官,安排了终生的幸福生活。但善恶终有报,他最终还是得到了五年牢狱之灾。
出狱后,本来他是住在省城他的高级别墅。但他不甘寂寞,经常到老家嘚瑟一番,以显示自己的富豪优越感。
老山炮回来了。他见几个老家伙还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就悄无声息的凑上来听。一向在老人群里没有话语权的他竟然指责到:“你们还有心思说韦亨利的坏话?”
“呀嘿,老山炮,你小子哭祖宗哭迷了不是?他死了关我们屁事!”老孙头劈脸骂了过去。
老山炮嗫嚅地说:“亨利是喝农药死的。他家人知道得晚了,没救过来。临死就给他儿子说了一句话……”
“说啥?”大家异口同声。
“他们都不理我。”
“他儿子问他,说的是村里人吗?他没回答就咽气了。”
老山炮不再说话。
又一阵沉默。
老石说:“人以死为大。人死了,啥都不说了。哥几个给他凑个份子吧。每人一百,交给老山炮送过去。棋就下到这儿吧。把棋盘收起来,都回家拿钱吧。”
大家七手八脚地收拾了棋盘。
“走吧,”
“走吧。”
“走吧。”每个人都重复着这两个字,默默地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