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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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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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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苜蓿地

春风又绿江南岸。

身处繁花似锦的都市,我却常常怀想故乡门前的苜蓿地。那是一片绿得纯粹热烈,令人心旷神怡又可以入口吃的美景。

我的故乡,春天的大门是苜蓿打开的。

苜蓿,学名:Medicago sativa L,豆科,属于多年生草本植物,茎直立细软,丛生无毛刺,呈四棱形,多分枝,叶卵状长圆形,花朵紫白色。原产地中海周边以及西南亚地区,后被世界各地广泛栽培饲料与牧草。

据说,我国很早就引种栽培苜蓿了。自打我有记忆以来,每年春天,门前的农田长满碧绿的苜蓿,也就是我们口中的“草子”。

父亲在农业种植方面经验丰富。他说,苜蓿特别耐干旱,又极其抗寒冷,即便在缺水低温的条件下也能越冬生长,是一种看似柔弱,实则坚强的草本植物。

每年秋季,晚稻收割进仓之后,父亲和生产队里的农民兄弟们,就在旱田里开始播撒细小的种子,轮种苜蓿,利用其丰富的根系固土,更重要的是给农田增添自然氮素,提高土壤的肥力,为来年的水稻种植打好基础。

立春过后,江南水乡的天气还很寒冷,我们的身上还裹着厚厚的冬装,门前的柳树还没有发芽,可农田里的苜蓿就开始苏醒了,探头探脑,蓄势待发。

几场春雨过后,来个连日放晴,温暖的阳光一照,苜蓿就“哗啦”一声打开大门,率先拉开春天的序幕。大片的农田里,苜蓿蓬蓬勃勃地生长,好像铺上了碧绿的地毯,给大地带来春天的第一道美景,也给农家人带来无边的希望。

苜蓿初上,鲜嫩爽口,营养丰富,人畜都可以吃。这个时候,生产队长往往一改往日严肃的神情,变得格外宽容,只要大家喜欢,有力气,可以把田里鲜嫩的苜蓿当做蔬菜割回家,有的清炒一盘下饭,有的用来炒年糕,家家户户的餐桌上都飘着苜蓿的清香。

母亲厨艺高超,做的菜总是与众不同。她先把苜蓿洗干净,再入滚水焯一下,去掉淡淡的苦味,然后捞起来切碎,拌上盐、蒜泥和麻油,撒上几颗小米椒粒点缀,色香味俱全。菜一端上桌,一家人筷子齐动,个个嚼得满口生香。父亲一边吃一边问我们兄妹:谁能说出这道菜什么味道?

草子的味道!

大蒜的味道!

麻油的味道!

又咸又辣的味道!

母亲双手的味道……

我们兄妹抢着回答,答案五花八门,母亲听了哈哈大笑。父亲来了一个总结,说:这是春天的味道!

苜蓿不光人可以吃,嫩绿的草地还是故乡的牧场。蓝天白云下,苜蓿草绿浪涌动,真像美丽的大草原。我们小伙伴一放学,就牵着自家的黄牛、大水牛、山羊、绵羊,来到草地放牧。牛羊告别冬季的干稻草,一头扎进绿野,摇着尾巴,低头欢吃鲜嫩的苜蓿,肚子都撑得滚圆,哞哞、咩咩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有时候,苜蓿地里冷不丁跑出一头小猪崽来,在牛羊中间乱窜。看来,它在小主人的带领下,也不会放过踏青的好机会。

我们则更加快活自在。有的坐在水牛背上,嘀嘀吹响草叶,奏响春天的乐章;有的借放牧的机会,抖开自己做的风筝,踩着软绵绵的苜蓿奔跑,把风筝放上蓝天;有的趴在草地上,掏出一本小人书看起来;还有的干脆在绿毯上打滚、追逐,撒下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我家的大黑狗“闪电”,一直是我的跟屁虫。我牵着大水牛去放牧,它就不请自来,而且还冲在前头带路,撒开四蹄在苜蓿地奔跑,累了就侧卧绵软的草地休息,咧开大嘴巴,伸出舌头嘻哈嘻哈喘气,肚子跟着一起一伏,圆溜溜的眼睛望着远方。它看见我跟小伙伴玩扔皮球的游戏,就马上站起来,积极参与其中。花皮球在空中飞来飞去,闪电就像个裁判员,跟着跑来跑去。有时候球扔偏了,飞进浓密的苜蓿里找不到了,这时,闪电就凭借高度灵敏的嗅觉和明亮的眼睛,迅速找到皮球,衔在嘴里向我奔来。我用手摸它的头以示感谢,接着继续做游戏,直到暮色降临才回家。

随着春天的脚步,门前的柳树绿了,山上的油菜花黄了,杜鹃花红了,苜蓿地也像变魔术一般,一夜之间开出千万朵紫色的小花朵,田野顿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花园,迎来女孩子最快乐的时光。我们常常一放下书包,就三五成群,挎个竹篮,到苜蓿地里割猪草,在大花园里奔跑,低头寻找最美最大的花朵,摘下来插在自己的发辫和竹篮上。或者拉下一根柳枝,盘成一个圆箍形的柳条帽,一圈插满花朵,做成一个花环戴在头上,把自己变成一个美丽的春姑娘。

花期一过,苜蓿结子老去,发黄倒伏。这时,春耕时节到了,我们小孩子就退出了苜蓿地这个大舞台。父亲和村民们则肩扛犁铧,赶着耕牛隆重登场。养得又肥又壮的耕牛,躬身向前,拖动犁铧犁地,黑黄色的泥土像波浪一样翻卷,大片的苜蓿藏身土下,腐烂之后化作天然的肥料。

农田翻土之后,开始哗哗放水,旱田变成水田,准备插种早稻秧苗,若要再见苜蓿地,又得等上一年。

我们就这样翘首以盼,在等待中迎来一个个春天,在故乡碧绿、美丽的苜蓿地里度过快乐的童年。

         2025、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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