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职业军人,转业后在异地过着孤独的生活,我有一个儿子,他是我的全部。父母去世后,我很少回乡。回乡我必回老屋,老屋像我的父母,将我揽在怀里,赐我温暖与力量。
老屋的阁楼,是儿时的天堂,承载着我太多快乐。那时通往阁楼有一架木梯,悬空的木梯很渗人。我像一只猴儿,无所顾忌地在木梯上爬来爬去。一次失手,我从木梯缝隙里坠落,眼疾手快的三哥将我接住,避免了悲剧发生。从安全角度考虑,父亲封闭了阁楼,自那以后,老屋的阁楼我再没上去过。
这次回乡,老屋经历了翻修,新修葺的老屋焕发着迷人的光彩。让我讶异的是,通往阁楼的通道重新打开,而且是更加安全的通道。我决定上阁楼去看看,看看那个记忆深处的阁楼。
一缕阳光穿过老屋天窗,穿过天窗的阳光把阁楼分成两个世界,一个明亮,一个黑暗。明亮的光影里浮动着细微尘埃,尘埃像一群蝌蚪,在光影里游来游去。
阁楼变化不大,还是旧时模样,一些杂物占据了大部分空间。我打量着这间阁楼,搜寻着曾经的记忆。突然,一个蜷缩一角的木箱吸引了我。木箱做工粗糙,布满厚厚的灰尘。我弯腰走过去,轻轻打开那个木箱,打开的木箱就像一条时光隧道,把我带到了那个车马很慢,书信很远的时代。
木箱里有几封书信,收件人是我父亲。从信封上的地址来看,书信有大哥在珠街供销社写给父母的,也有二哥在贵州桐梓部队写给父母的。那些信件都书写于七十年末期。
我难于置信地拿起大哥的书信,轻轻拂去信封表面的灰尘,小心翼翼打开,湮没的往事就此慢慢掀开。
大哥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书信开端“爹妈”两个字的笔迹粗重有力,可见大哥写下这两字时的内心情绪。大哥的字体秀气,但耐看。他在书信里说,因工作能力得到组织认可,县法院、公安局对他作了考察,拟调他去工作。他对自己的人生有多项选择而高兴,但也对如何选择有犹豫。信里还表达了对父母的念想。二哥的字体与大哥的完全不一样,字体充满激情,有力度。他谈了部队生活,谈了对父母和兄弟姊妹的想念,说他省了一点津贴费,大概有七十多元,打算寄回来给父母修一下老屋。
两位兄长的信写得很深情,我已很久没看到这样纯粹的书信了。平常的书信,蕴藏着深厚而广博的情感,离别和思念,激情和新生。
能阅读那书信,我倍感庆幸。如果不是父母悉心保管,如果不是我偶然发现,那书信将依然尘封,甚至极有可能归于尘埃,而书信里阐述的事情也终将无人知晓。后来,大哥没去法院,也没去公安局工作,具体原因不得而知。大哥与经济工作打了一辈子交道,并小有成就。
那封书信像点燃的导火索,在嗤嗤燃烧中散发着烟雾,引爆了那追风的往事。
大哥个头不高,脸型像父亲,眼睛和鼻子像母亲,他的眼睛透着沉默的目光,淡淡的忧郁,平淡而温暖。他不常说话,他有温暖的举动,看上去非常坚强。可是他的温柔和痛苦,脆弱和忍耐都让他人感动,因为他真诚。
大哥生性好学,对新事物始终保持探研,上进之心从不松驰。他性格沉稳,凡事不轻易表态,一旦表态,就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他纯真温厚,心地善良,凡事都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所以他人缘较好,也深受兄弟姊妹的尊敬。
听母亲讲,大哥参加工作那年,我正好出生。大哥参加工作后,先在市里集中培训,后被分配到供销系统,县供销社把大哥安排到珠街供销社工作。
人生有些事情充满机缘,我的叔父曾经在珠街供销社工作过。而且这里也是叔父的第一个工作点。后来,叔父从这里开始走向更加广阔的天地,直至在土地革命中牺牲。
从农家孩子成为国家工作人员,这是一个非常大的转折。面对来之不易的工作机会,大哥格外珍惜。为尽快适应和熟悉本职工作,大哥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有付出就有回报,领导和群众都喜欢上了虚心好学,谦恭有礼的他,因个头小,大家亲切叫他小蔡同志。
工作没多久,大哥出了事故。群众来买酒精,他开盖查看酒精存储量,经验欠缺的大哥点火查看,酒精遇到明火,迅速燃烧。虽收手较快,但大哥的右臂还是被酒精烧伤,他手臂上的伤疤至今触目惊心。
在供销社营业员这个岗位上,大哥的视野和能力在学习与实践中得到完美提升,他结合本职工作撰写文稿,不断给供销社的内刊投稿。在基层供销社营业员的岗位上,大哥足足待了七个年头。七年间,他储备了扎实的业务知识,从一个毛头小伙成长为业务骨干,成长为行业里的佼佼者。
努力的人,自带光芒。我上小学四年级,大哥已调到县供销社工作。后来,作为重点培养对象,他被组织选送沾益县委党校脱产学习,寒暑假,大哥回来看父母,每次回来,他书包里都有几本书,闲暇时就坐在屋檐下看书学习。
党校毕业后,大哥走上了领导岗位,这次他从供销社调到了物价局。去物价局报到前,大哥回来看望父母,一辆草绿色的军用吉普车送他回家。吉普车是身份的象征,那年月,鲜有人能坐吉普车回乡。大哥这次回来让我们一家人非常自豪,我和小伙伴们兴奋地围着吉普车观看。
大哥是我们成长路上的领路人,他把我们带上路,再努力为我们排除困难,扫清障碍,让我们的人生道路更加顺畅。大哥把学习当成自觉行为,这种自觉行为在他身上完美体现。无论在哪个岗位,无论担任何种职务,他都始终坚持学习,并积极用学习成果指导工作。他是一个善于思考和总结的人,他把工作实践,生活感悟写成文章,他的名字经常出现在报刊。见到署有大哥名字的文章,我会得意地向同学显摆,同学们惊羡的目光和表情让我非常受用。
我喜欢语文,特别喜欢作文,我每一次的作文几乎都成班级范文,我多次代表学校参加现场命题作文比赛并获奖。我的语文老师是从曲靖师范学校毕业的年青人,他是一个文艺青年,他把我的作文《我的母亲》修改后投往文学刊物《珠江源》,没料竟被发表。《珠江源》是市级文学刊物,文章的发表引起轰动,这件事深刻影响了我。身为教师的二姐夫是一个喜爱文学的人,工资收入不高,但他长年订有《啄木鸟》《小说选刊》《十月》等刊物,家里有一定数量的文学刊物。在二姐夫的鼓励下,我开始阅读一些文学期刊。记忆最深的是著名作家张贤亮1984年发表在《小说选刊》的《绿化树》,小说里面的主人公章永磷、马缨花和相关故事情节至今我都还清晰记得。
后来,我走上写作道路并从事文艺服务工作,与我中学时期对文学的喜爱有紧密关联。如果说我的语文老师、二姐夫是我的文学启蒙者,那么,大哥则是我精神层面的导师。
我非常钦佩大哥一边当领导一边学习,在自考盛行年代,大哥紧跟时代洪流参加自考。一次走进考场,没想监考员是他部下的老婆,部下的老婆见老公的领导来考试,热情招呼,赶紧沏茶。表姐夫刘永健在某军事院校担任教员,他是江西人,脑袋特别灵光,每次考试他至少报四科,而且都能通过。表姐夫的孩子还小,他背着孩子,手里捧着书本,把学习当成快乐的事。大哥给我们讲这些,目的是鼓励我们要克服困难,要坚持学习,努力学习。在大哥的引导下,我们兄弟几人毕业工作后都坚持求学,我和弟弟研修到研究生毕业。
我把大哥要坚持学习的话记在心上,先后修完三个本科学历,研究生毕业后,为了研修另一学科,我又参加全国硕士研究生招考。在大哥的引导下,我勤奋学习,努力写作,先后加入广西作家协会、摄影家协会、理论家协会。
对于大哥,父母亲始终觉得亏欠太多,他参加工作时刚有16岁,如果不是生计所迫,父母亲是不会让大哥那么早走向社会。开弓没有回头箭,大哥也没有辜负父母期望,聪慧的他很快适应一切,他的优良表现得到单位同事一致好评,他成功迈开人生第一步。
初中一年级开学,父母亲为我的学费发愁,母亲着急的模样让我着急,我壮胆给大哥写信,那是我第一次写信给大哥,信里我向大哥要学费。没多久,大哥回家来给了母亲80元钱,告诉母亲是给我的学费。大哥走后,母亲狠狠教育了我。当年的80元是笔不小的经费。大哥有家有孩子,有自己的日常开支,他的困难我根本没想到,这是母亲批评我的原因。走向社会,我才理解大哥资助我学费背后的不易,我的无知让大哥承受了相当大的压力。
二哥参军去部队,大哥回来送行。年幼的我跟在后面。新兵要到大队集中,大队组织学校学生和群众敲锣打鼓,夹道欢送,气氛相当热烈。看着热闹的场景,我再不敢往前一步。大哥和二哥的背影隐没在红绸翻飞的秧歌队伍里,消失在人声鼎沸的人群里。在大哥的鼓励下,二哥在部队干得非常出色,他是技术兵种,也是顶呱呱的技术能手,部队屡次把他作为预备军官重点培养,却因诸种原因始终不能提干。部队舍不得放二哥走,二哥也舍不得部队,部队破例让他超期服役。当年陆军服役期三年,二哥却服役六年。第六年,终于要下达提干命令了,可关键时刻二哥掉链子,他头脑发热给未婚妻写了退婚信。他低估了他不识字的未婚妻,也低估了人性的恶,他未婚妻家并没妥协,直接把摁有红手印的告状信寄到部队。
二哥的命运不由他操盘,他也无法操盘,二哥操刀自己的命运,命运却捉弄了他。未婚妻家的告状信与他的提干命令同时到达。部队首长是爱护二哥的,本着对二哥负责的态度,部队给家里发来电报,请双方家属沟通交流,争取私下协商解决此事。母亲带着年幼的我去到女方家协调,这个家庭与我家有亲戚关系,但任凭母亲努力,女方家不为所动,拒绝协商。他们甚至请来一位老先生,一句一句读二哥的信,一条一条讲他们的不理解。昏暗的煤油灯下,凝重的气氛让人窒息,那是一个多么漫长的夜啊。
无奈之下,父亲只身一人前往部队。二哥的部队在贵州桐梓,到了贵阳还要转车。父亲带着使命和希望踏上火车去部队,那是父亲第一次出远门,而且是出省。大哥把父亲送上火车,一再叮嘱注意事项。半月后,父亲从部队回家,说到二哥的事,父亲满脸惋惜。二哥的退婚信是真,他未婚妻家的告状信也是真。如果双方家属私下协商解决了此事,二哥还是有机会继续在部队服役。事实调查清楚后,深明大义的首长据理力争向上级争取,却没有任何回旋余地。首长无奈挥泪斩马谡,服役六年的二哥退役回乡。
二哥回乡那天是个下雨天,那天的雨下得可真大,天像裂了口子,雨水哗哗往下倒。进家的二哥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声气吞山河。二哥回乡是大事情,担心有变故,大哥送二哥回家。看着伤心欲绝的二哥,心碎的父母悉心劝说。随同回家的大哥不放心二哥,更不放心父母,他和父母彻夜长谈,那一夜,我家的灯光亮到天明。
得知四哥要参加供销系统招考,大哥专程请假回来辅导四哥笔试。大哥结合自己的工作经验为四哥出谋划策,甚至出题给四哥答题,多次练习考试情景。最终,四哥以优异成绩顺利进入面试。知道消息后,大哥又请假回来辅导四哥面试,一次次模拟演练,一次次强化训练,给四哥的面试奠定了基础。功夫不负有心人,四哥顺利被供销系统录取。
空军首次在家乡招兵,机会非常难得,我毅然报名参军。我参军的每一道程序都有大哥的身影。当我如愿穿上空军军装,大哥紧蹙多日的眉头才舒展开来。部队前身是空军第十航空学校,是一所专门培养飞行员的航空学校,因师级单位,老家称之为空师。百万大裁军后,空师撤改为团级单位,专门为空军航空兵部队培养技术人才。建制虽然改变,但依然沿用军事院校的标准管理体系。新训结束就接受专业课程学习,当我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听教员讲课时,内心别提有多开心。
部队与市政府一墙之隔,刚到部队,非常想家,我跑到楼顶往家乡、往市政府大院眺望。站在楼顶可以看到市政府的办公大楼,有时能看见大哥单位的司机在洗车。我期盼能够看见大哥,但大哥的身影从没出现在我视线里。大哥非常体会我的心情,他时不时来部队看我,鼓励我,并把他们办公室的电话告诉我,让我有事就打电话,他办公室的电话号码自此扎根于心。
那时电话还未普及,军队用的是内部军线,打电话需要总机转接,从军线接外线只有区队长以上的干部才可以。我是中队长游华忠的通讯员,随时可以出入他的办公室和宿舍,对中队长要外线的言行记忆很深。我期盼有一天,我也能够用军线给大哥打电话,虽然近水楼台,但我从不敢用中队长办公室的电话。
我们中队饭堂边上是军人服务供应中心,偶然机会我有了新发现。服务中心缺了一块玻璃的窗边放着一张办公桌,办公桌上有一部黑色电话。看见电话机的那一刻,我非常激动,我想打电话给大哥,想听见大哥的声音。我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心跳如鹿拿起话筒。刚拿起话筒,总机就问要哪里,我故作镇定,沉稳地说,要外线,随即把牢记在心的那组数据报出。电话通了,一个男中音报出单位,并问找谁。我说出大哥的名字。当大哥的声音从话筒传来,我叫了一声大哥就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大哥问我在部队的情况并悉心安慰我。
军人服务供应中心的电话像潘多拉魔盒,打开后就让我没有了顾忌。从那以后,有事没事我都会悄悄跑到服务中心给大哥打电话。我忽略了大哥说有事才能打电话的要求,我也从没想过那样会不会影响大哥的工作。从某些角度来看,当年的我非常不懂事。
一年后,在大哥的鼓励下,我考上空军第一航空学院,学院位于河南信阳。信阳有两所著名军校,一所是信阳陆军学院,另一所就是空军第一航空学院。当年,北京大学的学生要在信阳陆院军训一年,北大新生的注入,让信阳陆院在全国享有盛名。陆院和航院这两所军事院校的存在,让信阳的城市名片很是耀眼。我在军校接受系统训练,从文化课到军事课,我很快适应了严肃的军校生活,军校也塑造了一个全新的我。军校期间,我开始尝试写作,并有文章在学院《摇篮报》发表。军校毕业后,我报名自考,参加北师大、鲁迅文学院、中央党校、石家庄陆军指挥学院的学习并顺利毕业。因写作小有名气,战友们叫我博士,首长们叫我秀才。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我被首长们看中,先后辗转军师机关和军区空军政治机关,大机关的经历让我受益终生。
小弟高考失利,大哥想尽办法协调给他复读,精心安排他的食宿,鼓励他不气馁。一年后,小弟考上曲靖广播电视大学中文系。至此,我们兄弟几人全部走了出来,并端上了所谓的铁饭碗,大哥肩上的担子这才稍微轻松了一些。
大哥不仅要求我们坚持学习,还鼓励我们政治上要积极进步,我们弟兄几人,先后都顺利加入中国共产党组织。如今,我们家共有共产党员10名,可以成立家庭党支部。
父母亲养育我们姊妹八人,非常不易。父母亲年迈之后,大哥责无旁贷地承担起照顾我们的责任,他用智慧和力量鼓励我们,引导我们,让我们都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人生路。
父母亲离开我们后不久,大哥也光荣退休了,步入老龄的他依然发挥长兄的影响力,把我们紧密团结在一起。每年清明,他都要组织我们回乡祭祀。身为老年人的他坚持亲力亲为,跟随我们翻山越岭祭祀先祖。我们劝说他不用去现场,他说只要能走,就必须去,如果有一天走不动了,那是另一回事。大哥说这话时,难掩英雄迟暮情绪,让我听着非常心酸。
活到老学到老是大哥终身学习的信条。退休后的大哥依然没有放松学习,他坚持参加单位组织的各种退休干部和党员学习活动,积极参加各类征文比赛并获奖,他甚至坚持阅读文学作品。在家庭聚会上,他给年轻一代谈过《致加西亚的信》,他结合自己的阅读体会给年轻一代推荐该书,他告诉年青一代要向书中的主人公安德鲁罗文学习,学习他的优良道德品质,绝对的勇气和不屈不挠的精神。
说实话,我的阅读量非常大,但大哥给孩子们谈《致加西亚的信》这本书时,我还没有读过此书。过后专门买来阅读,书中上校出于对罗文的信任,把罗文推荐给总统,总统出于对上校的和罗文的信任,把信交给罗文,彼此的信任产生一种动力,使罗文在行动中变得义无反顾。中国有句古话“君子以物”,“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做人,做事首先要有好的品行做基础,做什么事都要坚持,有坚持就一定能成功。所以,不要埋怨任何人,不要抱怨自己怀才不遇,放弃平庸,端正态度,树立敬业、进取的精神。我想这是大哥向我们推荐《致加西亚的信》的根本原因。
大哥对学习的重视和坚持,体现在他家客厅悬挂的“学无止境”条幅上。他的家里没有悬挂名画,也没有其它饰品,唯一的饰品就是学无止境这幅条幅。别人挂这样的条幅,多半有作秀成份,但大哥挂这条幅,却是当成信仰。
我的两个姐姐没有接受过学期教育,她们的弱项是我们的痛,外人总说我们家重男轻女。二姐自幼要强,决定参加夜校补习班并顺利毕业。后来她成为学校教职工,并把工作干得风生水起。对于两个姐姐,大哥关心更多,她们家里无论有任何事情,他都坚持亲临。两个姐姐身体不舒服去看医生,大哥会利用人脉资源,努力提供最好的医技服务。如果工作不忙,他还会亲自送她们回家。二姐检查出肿瘤病因,需要住院手术,大哥克服自身身体不好的困难,努力寻找一切机会,竭诚为二姐服务。在二姐家庭病情通报会上,大哥眼睛湿润,语不成声。二姐的病情幸好可控并手术顺利,大哥悬挂的心才悄然放下。
父母亲走后,我们兄弟姊妹仍然团结在一起,依然和睦相处。我们的生命泉源是父母,父母离开尘世,离开我们16年,父母亲充满慈悲、宁静和真理,能够安抚我们的孤寂的心,给我们以谅解和勇气,也使接触他们的人得到满足。
往事浓淡,已轻。经年悲喜,已静。
多年以来,有些人和事像草木一样慢慢凋零。但大哥为我们这个家庭,为我们所做的牺牲覆水难收。我们曾经一起度过,我们曾经一起生活,我们曾经一起守望。此后经年,天涯路远。不经意间却发现,曾经以为念念不忘的事情,就在我们念念不忘的过程中,已慢慢地淡忘。
父母亲的离去,让有血缘关系的我们成为兄弟,成为朋友,成为亲戚。黑暗和光明,仇恨和爱,全来自同一个心灵,但不一定来自同一张面孔。我想,最苦的日子已经熬过去了,往后一定会渐入佳境,也一定能够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