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不用上班,自然也不着急早餐,但不吃饭又觉得对不起身体,征求爱人意见:“泼碗鸡蛋水吧”。
来到厨房,电热壶先烧上水。取出四个“笨鸡蛋”,带“出生证明”的那种。水烧开了,碗里倒一点,晃几下,很快觉得碗有些烫手。这时,碗里打两个鸡蛋,加入白糖,再倒点儿香油,用筷子打散。端起水壶,顺着碗边儿,快速倒入开水,筷子抄底搅几下,以防鸡蛋粘底夹生。
此时,但见鸡蛋水碗里,大片大片金黄金黄絮状的蛋花飘在水上,仿佛晴日傍晚天边的彩霞。偶尔可见没打散的蛋白,好像落日熔金高天上一片白云,“皆若空游无所依”。侧碗望去,水面细细的“油花”荡漾,厨房早已香味四溢,这或许就是家的味道、爱的味道。
爱人起床收拾完毕,坐到餐桌旁。打开盖着鸡蛋水的盘子,即可发出惊叹:“这么漂亮、这么香的鸡蛋水,简直就是艺术作品!”听此言,不由心中感慨。这次做的鸡蛋水为何色香味卓尔不凡?原因无非如下。
平日工作生活行色匆匆,往往忽略很多环节或是细节,而这些细微的缺失,会让生活的味蕾渐渐荒芜。今天时间充裕,每个细节都做到极致,比如碗里打鸡蛋之前,先开水预热等;同时,食材的档次直接决定食品是否高端,就好像985名牌大学,天赋异禀、骨骼清奇的麒麟才俊比例远高于“头悬梁,锥刺股”的苦读学子,努力在天赋面前真得一文不值。今天用的是散养土鸡蛋,返璞归真,自然醇香,冲的鸡蛋水也必然锦上添花。
和爱人品尝着鸡蛋水,一边聊着关于“鸡蛋水”的往事。鸡蛋水是我们老家一种相当悠久、比较简易又特别暖意融融的汤水。
小时候,我家三间房子,外面蓝砖里面土坯,俗称“里生外熟”,房顶是炉渣掺石灰。屋里进深三米多,后墙一米二的床,窗下不到一米宽的煤火台,中间一米多相当于客厅。那时父母都年轻,我们姊妹七个都在那个一米二的床上出生并渐渐长大。
儿时的冬天真冷,呼啸的北风下,窗棂纸“呼嗒呼嗒”,狭小的煤火台是我的福地洞天;儿时的夏天真热,骄阳炙烤下,闷热的夜晚,蚊声嘤嘤,唯有母亲手里的蒲扇摇来一丝清凉。那时的记忆简单而清明、贫穷又美好,鸡蛋水的浓香一直氤氲在我的鼻粘膜和脑回路。
那时能喝鸡蛋水无非两种情况,一是家里来了比较亲近的客人,无以表寸心,唯有鸡蛋水。二是家里人头疼脑热、感冒发烧,何以抚慰疗愈?还是鸡蛋水。
那时鸡蛋有大用处,很金贵,泼鸡蛋水只能冲一个,一根筷子插到香油瓶里,沾上三两滴,断不可能拿香油瓶往碗里倒,但那时的香油好香啊!爹妈喝鸡蛋水,只喝碗里的清汤,留下一绺一绺的蛋花给我“过瘾”,呀!那么香甜,那么幸福!
大学毕业后,和爱人租房住在郑州。一日下午,爱人的爸妈去看我们。想着老人一路劳顿,就泼了两碗鸡蛋水,让他们先喝着,我去买菜做饭。爱人随后回来,看到我给岳父母喝鸡蛋水,清汤寡水,竟然还放香油、白糖,十分不理解,直接发火,说我慢待贵客、礼数不周,跟我大吵一架。爱人家是豫西的,风土人情和我老家大为迥异,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现在想来,她不懂鸡蛋水的文化也正常。
如今某些媒体极力宣扬鸡蛋水的神奇,包治百病,延年益寿,就差长生不老,起死回生了。其实,鸡蛋水作为中原地区一道年代久远的汤品,医学上或许有一定功效,但其中蕴含更多的是家的亲情、爱的温暖,还有追古思今的情怀!
2025年4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