豌豆花开时节,家乡浈水河边的那块地,以前外婆每年冬天在那里种豌豆,今年豌豆花开的特别可爱,色彩淡雅的淡紫蝶花,宛如展翅欲飞的彩蝶,散发着脉脉清香,淡淡花开,晶莹剔透,蝶影重重。
这么些年,人生路上磕磕碰碰,每每想起故乡山水之美,那山,那水,那人,那美丽深深根植在心田。童年就特别喜欢看故乡豌豆花,也特别喜欢吃豌豆。农村土地承包责任制那年,我还在上中学,那年外公生病住院,春节过后,父亲叫赣南的异姓妹妹上来粤北。一是家里人手不够;二是妹妹那时候已经不读书,在家里跟一些人学社戏,一种乡土山歌弹唱,是一种非物质文化,其实也很好听,妹妹唱的很清脆婉转,我很喜欢听,但外婆固执地认为,好端端的一个闺女,学花里胡哨唱戏不象样;三是父亲还是想把妹妹作为媳妇养,小时候收养在家里就没有跟我们家姓,保留娘家的姓。那时候农村收养没有那么正规,主要依据乡规民约,只是习惯上如果作为女儿养,一般都跟养父姓,那个妹妹到我们家却依然是娘家姓,当时,是一种民间事实存在。
也许是宿命的安排,也许人与人的相逢、相识、相交,缘起缘灭,都是命中注定,那妹妹也很喜欢豌豆花,喜欢豌豆,尤其对安徒生童话《豌豆公主》着迷,晚上居然放一些豌豆在席子上睡觉,外婆经常骂,要睡坏人的哦!又因为口袋里经常兜着豌豆吃,村里人给她取了个外号叫“豌豆”。俗话说,只有叫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绰号,这绰号倒是很适合她,恰如其分,那妹妹年轻时候很是漂亮,白皙的肌肤,大大的眼睛,长长的辫子,宛如一朵豌豆花,重瓣花翻成蝴蝶状似罗裙,出身低微,小家碧玉。
事隔经年,想起那时候外婆总是唠叨说,豌豆花很微小脆弱,对气候特别的敏感,不是风调雨顺的年情,一般开的不好,我们穷人家,也养不起豌豆那样没有公主命,一身公主病的豌豆公主。果然,那年寒假,就我们俩人在家里时候,豌豆突然冷不丁地问我说,“哥哥读书出来会要我吗?”本来我只大她半岁,她比我懂事些,而我懵懂少年,情窦还没有初开,赶紧卷起书本夹着尾巴逃走了。当年春节时候,豌豆去她姑姑家做客,就留在了她姑姑家,没有再回来了。也许,那就是豌豆的宿命,正如豌豆花语“离家外出”。外婆很无奈地说,走了倒也干净。那年浈水边家里的豌豆花开的也特别的差,参差不齐,紫色的豌豆花,淡淡的稀稀拉拉开,又淡淡的歪歪斜斜谢。花开花落,岁月如流,伴着淙淙的浈水,带着过去悄悄流去,迎着未来默默到来。
这么些年,为了生活,忙忙碌碌,大家都难得相见,那年机缘巧合,豌豆也从工厂打工回家,弟弟说春节去看看豌豆。二十多年没见,打工岁月早已经把当年的豌豆公主磨成了一个半老徐娘,又老又干又涩,恰如豌豆,花期短暂,苍老迅速。当然,女人的年龄据说也是二八定律(Pareto principle),一生中最美妙的年华集中在20%的其中一小部分关键岁月里,大概也就是二八的十六岁到三十六岁二十年之间,其余80%都被岁月打磨,据说,这二八定律还是意大利经济学家维弗雷多·帕累托(Vilfredo Pareto)观察到80%的豌豆产量来自20%的植株这一现象之后,得出的“不重要多数”法则。二八定律用在豌豆妹妹身上恰如其分。豌豆妹妹很是为难地说,春节家里也没有什么,但却居然仍端出一碗豌豆来!人生若如初相识,所有的故事都定格在那曾经的过去,没有那么多世事羁绊,红尘纠缠,繁芜纷扰。
弹指一挥间,外婆离开也二十多年了。豌豆花开花落,浈江水涨水退。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今日是我,明天似我,后日非我,我是不是我的我?生活平平淡淡,反反复复。素雅平淡,是佛的境界,那故乡浈水边淡淡绽放的豌豆花,不也是一种禅意。
旷野新雨,蒙蒙春雨中,撑着小伞独自漫步在浈水边。带着故土的芬芳,散发着脉脉清香的豌豆花,沁人心扉。走在田野间,呼吸着清馨花香,觉得心旷神怡,那绽放在枝枝蔓蔓、密密丛丛藤蔓间的豌豆花,青翠嫩绿,暗影重重,碧绿翠嫩的藤蔓开出一簇簇淡紫色蝶形小花,清丽素雅,宁静淡泊,经过细雨的滋润,更加清新动人,阵阵呼唤起那段青少年难忘的时光,那悠悠岁月的淡淡回忆,那心灵深处的重重身影,伴隨着岁月的流失,幽幽涌出。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薇就是一种豌豆,豌豆花又嫩了,一重重绽放在故乡浈水边,今年家里豌豆花开的这么可爱,预示今年将是个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丰年吧?豌豆花开影重重,一种美丽,一种思念,一种生活,一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