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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贻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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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50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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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夜(组诗)

1)  在硖石,一个姓氏被月光漾起,

像灯彩匠人失手跌落的绸缎,

突然就飘满了整条长安镇。

人们共用一副近视的镜片,

数着对岸的渔火——

它们正像被钱塘江吐出的,

碎银般发烫的占卜签。

潮水在皮层下建造迷宫,

锁骨间长出新的入海口。

当你说“永恒”,

整个盐官镇的星星开始结晶。

而我们的影子始终很轻,

轻得可以放进,

任何一本线装书的,

标点符号的间隙里。

 

 2)当铁轨在月光里发芽,

你带着海宁的潮水私奔。

汽笛是长长的银钥匙,

解开所有淤青的黄昏锁扣。

碎瓷般的星群突然静止——

穿长衫的云在站台踱步,

突然掏出怀表,

泼出满城硖石灯影。

我们被照亮成挺拔的水杉,

用根须背诵电报密码。

当钱塘江把天空对折,

邮差在折痕里变淡。

你指给我看那些发光的暗喻:

涨潮的句号,退潮的破折,

而我们的影子始终站在

标点之外的空白处。

 3)潮水在信封里涨落时,

我拆开一截月光当火漆。

整座盐官镇开始漂流——

樟树把树根卷成邮票齿孔,

而鱼群正用鳞片誊写,

你遗落在老墙门内的韵脚。

石桥突然隆起,

乌篷船从折痕里,

拖出满天未盖戳的星。

钱塘江举起浪花的钢印,

对准我的锁骨盖下,

一枚蔚蓝的违章建筑。

当海关钟楼把钟摆,

斜插进雾中像拆信刀,

整个民国从缺口,

涌出带薄荷味的蝉蜕。

我们始终是,

被退回的明信片上,

那两枚紧贴的邮票。

4)     潮水在月亮背面涨落,

我收集你睫毛上的盐粒。

十二只白鹭突然静止,

像未寄出的婚柬悬浮空中。

你指间有丝绸的涌动,

我们交换彼此的地名——

硖石镇突然亮起,

所有灯笼开始逆风飞行。

一列绿皮火车穿过身体,

停靠在民国十八年的站台。

穿长衫的人掏出怀表,

接住坠落的彗星。

当钟摆吞吃最后一颗星星,

我听见王国维在隔壁咳嗽,

用甲骨文拼写你的小名。

而钱塘江正把月光,

折叠成一张船票。

5) 月光在钱塘江的折痕里,

突然站起——

像徐志摩遗落的半部诗集,

被潮水诵读成发光的树。

我们交换视网膜上的暗语,

用海宁方言,

把王国维的钟摆,

翻译成蝴蝶振翅的频率。

当所有浪尖踮起芭蕾,

整座盐官镇,

就漂浮在,

一枚硖石灯彩的,

玻璃心脏里。

金庸的武侠宇宙,

正以六和塔为轴,

将潮汐装订成,

线装书。

而我的笔,

始终追不上,

那道把黑夜烫出窟窿的,

鎏金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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