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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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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过冬萝卜

趁着寒霜还未大规模形成气候的时候,占据屋旁母亲菜园子半壁江山的一垄垄绿茵茵的萝卜,好像都想在主人面前表现一下,还在天天拔节向上。站在园子中央的母亲看着这些不负厚望的萝卜,自然心花怒放。

俗话说,冬吃萝卜夏吃姜。母亲种萝卜可不全是为了这个道理,执掌一家柴米油盐的母亲在那个还比较艰苦的年代有她的想法,萝卜天生好打理,浇水、施肥不需要那么费力,种下去就可以保准收获满满,整个漫长的冬天就不愁没有下饭菜了。因此,每年中伏收尾的时候,母亲又开始新一轮的忙碌,赶紧拨掉些菜园子里上季点的豆、种的瓜,腾出地来,把杂草败叶清理干净,围上新的竹篱笆,用锄头把土翻过来,施上农家肥,晒过几天后,再把土又一垄垄锄碎弄平,拿出菜园子一半还多的地,整出一行一行来,撒上春上挑选留下的萝卜籽。母亲又把屋后堤坡上的荒地也翻过来,随意撒上几把萝卜籽。许是忙不过来的缘故,母亲只是浇点水、施点肥,撒完籽后放上一个稻草人驱兽赶鸟,后面就不管不问了,让它们自由发挥长什么样得什么样。而菜园子里的萝卜才是母亲重点培育的对象,说是好打理,其实一点不含糊,就像哺育我们儿女成长一样精心,从嫩盈盈的苗钻出泥土,到长得蓬勃壮实,绝对不会忘记什么时候间苗、松土、施肥、除草,保证一个萝卜一个坑,有足够的地方上下左右舒展身姿。

中秋之前,母亲菜园子种下的萝卜准时拱土而出,可以看见一小截顶着绿樱子露在外面,等到了立冬,那就是个顶个的实心大萝卜了,露在外面的一大截身子肌白肤洁,明晃晃的,格外惹眼,我们小孩忍不住偷偷扯来削皮生吃,又脆又甜,也是不错的“水果”。霜降后,母亲说这时的萝卜才真正甜,每天都会扯一两个回家,洗净切成丝,在锅里爆炒,放一勺猪油、一勺剁辣椒,最后洒上一把切碎的青青蒜苗,满满的一芦花大碗,清新爽口,农家小院里的温馨就在母亲随手拈来的萝卜里眉眼生花。

小雪、大雪节气一过,湘北农村老家的寒风就会阵阵紧逼,落雪会铺天盖地,天寒地冻好一阵子。母亲算准日子,要赶紧趁有稀疏的阳光,把菜园子的萝卜及时处理好,以备过冬。这时,母亲娴熟地拨出一大半萝卜,选出特大又饱满的冼净,从中间拦腰切开,又上下再切一两刀,一条条如梳子状挂在门口细绳上晒干,之后均匀地撒上盐,使劲反复揉搓,装入坛子封起来,每层不忘放上几个红干辣椒,一二十天后打开就是黄灿灿的腌萝卜干,带着微辣,色香诱人,有点像街上买回来的兰花萝卜,闲来可当零食小吃,但更多还是母亲端上桌的下饭好菜。余下的那些中等个大的萝卜,母亲又切成薄薄的条丝,放在门板上晒上三五个日头,变成细细的干萝卜丝,用袋子装起来,等到年底腊肉腌好,母亲会久不久割下一小块,“点睛”放在开水泡过的干萝卜丝里一起炒,下饭就更妙。菜园子还留有一小部分,母亲就不急,等到大雪临门,或是过年前后,有了空闲时间,拿出年节才用的瓦罐炖排骨、炖筒骨、炖牛肉,现扯回一两个萝卜冼净后切丁块放入一起,在煤炉上用小火慢慢煨,咕咕嘟嘟的,闻着那串堂过房的香气,令人垂涎欲滴,我们小孩子特别兴奋,寻常人家的幸福就在这氤氲炊烟里缭缭绕绕。

又选一个阳光比较好的早上,母亲把随意种在屋后堤坡上的萝卜连着樱子装了几大篮子扯回来,这些与菜园子里的萝卜看上去差别太大,瘦小精干,大多圆鼓隆冬的,不过小孩拳头,母亲并不嫌弃,倒是挺满意的,凭她多年的经验,说是这样的萝卜最适合做“酱萝卜”和“腌菜子”。母亲把它们分两拨,一拨做“酱萝卜”的,先将一个个用篾条串起来晒干,再用盐腌后放入剁辣椒坛子,一段时间后就可以开坛食用,如珍珠丸子,入口脆蹦脆蹦的,非常开胃,爱寒夜小酌两杯的父亲喜欢得不得了,和大哥还拿来当下酒菜。另一拨做“腌菜子”的,母亲去掉黄叶,连带绿色的樱子统统冼净晒干,剁碎加入盐后装在一个大坛子里,盖上盖子,坛沿加水封存,放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等年后青黄不接时再打开,清香扑鼻,母亲拿来素炒,有时也加入少许肉沫,特别脆爽,成为这时候一道鲜美的家常菜。

母亲用自己的智慧和勤劳的双手,把这些平常的萝卜变着花样丰富家的一日三餐,让我们儿女们小时候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寒冬腊月,温暖滋润一家老小。如今,母亲已经离开我们十多年,忙碌过的菜园子早已被侄儿扩大的新房和水泥禾场占领,但每年冬来母亲勺下萝卜的味道总在我落居多年南国邕城睡梦里的舌尖上翻来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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