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遗嘱

花园里野草丛生

疯狂的藤蔓翻过了苍老的围墙

园中没有一点的红色

那铁锈斑斑的台门

守着一园的残景小屋

还有一个孤独的老太太

寒冷的早春

远离窗台的老人

祈盼着

阳光的来临

床头的茶几上没有可吃的东西

更没有她梦想的饭菜

只有一张纸，一张白纸黑字的纸

一张等待她签字的遗嘱

这是她的儿孙唯一放着的

“食物”

沉默的遗嘱和那饥饿一起

已要挟她的生命两天了

她知道生命的边缘

阳光已洒满庭园

此刻，金色的阳光让她想到了

昨日美丽的花园，缤纷的月季

墨兰、海棠、白玉兰……

什么时候它们全都消逝了

菊和秀是什么时候走的

她想起金陵读书时的好友

她的嫁妆，她的金币呢

想起来了，她所有的金币

都被她所谓的孙子

融化成了另一类的物体，在另一个城市

已与她无关

而今天，她又必须把她唯一拥有的

房子，以遗嘱的方式

去向她的儿媳换取一碗米饭

她不是怕死的老人

死亡却以一张白纸黑字的方式

对她下着通牒

一文不值的纸片，只要加上三个字

就价值千万。价值在她的指头

她的生命在这纸片

价值等待着一个名字

生命在等待一碗米饭

这是什么定律呀，上苍！

老太太泪流满面

昨天的稚童怎么成了没脸的怪兽

一口米饭，就是活着

对米饭的祈盼已胜过对阳光的祈盼

写下那美丽的名字吧

皮包骨头的支架已支撑不住

那干瘪的肚子

活着，等待远方的儿子

活着，让墨兰再开，海棠依旧

遗嘱完整了

老太太在葬礼上看到了她想要的米饭

却没有看到

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