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风雪（组诗）

◎远方的雪

三千里关山外，三月的雪粒叩击着荒原

大巴山的落梅凋零成泥

我在远方守望故园的炊烟

思念在冰层下凝结

母亲，你沉睡的山岗被月光垫高

我在人间的流浪里踉跄

泪水穿不透阴阳

因为失去你，我失去故乡

那只黑色的蝶

始终在薄暮的褶皱里

飞舞着无解的符咒

风雪是命运的倒叙

而春天被钉在北方的垭口

残雪在碑前洇成泪河

乡愁在骨髓里结晶成雪

三月亦是荒漠

三月的荒漠，长满记忆的荆棘

持续深入血脉

◎夜梦与祭

夜雪夹杂往事，纷纷坠落

钻心的痛在脉络里奔涌

坟头的烛火被风掐灭

屋后的菜园已沦为荒草的乐园

厨房的水缸结满岁月的苔痕

老屋的烟囱，唯余一声叹息

异乡的十字路口

我焚烧一沓沓纸钱

青烟里升腾你苍老的容颜

背后的寒凉是风的呜咽

旷野只有空空荡荡的黑

母亲，你坟头的白菊

是否曾在月光下舒展

◎空壳

黄土在记忆里层层叠叠

远方与故乡不过是一颗米粒

炊烟在瞳孔里打结

粗茶淡饭喂养着乡愁的伤口

闭眼时，你的影子在现实与梦境间穿梭

斑驳的呓语沉溺于荒芜

这个没有尽头的雨季

在无人的角落，我褪成一粒稻种的空壳

◎母亲，走在最冷的春天

雨雪霏霏，泪水在血管里潜行

那年春天的雪，浸透了余生

油菜花度尽劫波

巴山的雪线低下眉眼

荒草在坟头编织年轮

寂静在田野里疯长

唯有老屋后的苦楝树

仍在风中守望，你的来生

十五年生与死的鸿沟

被野草填满又挖开

思念在血脉里凝聚成岩浆

沉默的墓碑刻满未曾寄达的信

此刻，我听见时间的沙漏

在你名字笔画的凹痕里

滤尽最后一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