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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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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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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梁一抹红

学校屋顶的黑瓦,切割着湛蓝的天空。一杆五星红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像是燃烧的火焰,为这片寂静的山梁增添了一抹鲜艳的色彩。

那时候,幺爹、幺姑和哥哥与我一同在这所学校读书,年龄相差五岁上下。教我们的老师只有李老师一人。他个头不高,脸庞瘦削,单薄的身板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李老师是村里第一个初中毕业生,学校曾是一座破庙,外地教师不愿来,他便成了村里第一个民办教师。

我读一年级,哥哥读三年级,幺姑读四年级,幺爹读五年级。李老师把我们分成两个班:一二三年级一个班,我和哥哥在一间教室;四五年级一个班,幺姑和幺爹在另一间。像我们这样兄弟姐妹或叔侄一起读书的情况,在村里很常见。李老师给我们一年级上课时,二三年级的学生就做作业;他给其他年级上课时,我们就安静地写字。有时,他讲课正酣,却不得不停下来,处理另一个年级学生的小纠纷。

上午三节课,中午放学铃一响,大多数学生就像脱缰的野马,飞奔回家。李老师却住在学校,自己做饭,还管着几个最远处学生的中午饭。下午学生到了再上两节课,他就把一到五年级的新课都上完了。每个年级都有作业,班长收起来交到他的办公桌上,堆得像一座小山。

那时村里还没通电。天黑后,李老师点上一盏煤油灯,在昏黄的灯光下,用红笔批改作业,备好第二天的课才安心入睡。深夜路过学校操场的人,总会看到他的窗户透出昏黄的灯光,那灯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温暖,传递着文明与进步的力量。

李老师不仅教我们语文、算术,还偶尔教我们唱歌、画画。他嘴唇薄,抿得紧紧的,笛子吹得极好,曾在乡上比赛获奖。每当他吹起笛子,那悠扬的旋律就像山间清泉,流淌在我们心间。

尽管只有他一个老师,但雷打不动的是,晴朗的星期一早上要举行升旗仪式。旗台是操场边的一块长条形巨石,一半埋在土里,露出的部分像一头大水牛匍匐在地。李老师在石头中央打了个洞,稳稳地插上一根笔直的竹竿。那竹竿是他亲自从竹林里挑选的,削得光光的,再用火烤,竹节烤出水不会开裂,才钉了钉子,套了绳索。两个班长负责升旗。李老师用他心爱的竹笛吹奏国歌,学生们一起行队礼。那是我觉得最庄严的时刻,腿脚站得端端正正,眼睛热切地看着蓝天里飘扬的国旗,那种情景永远不会忘记。

李老师曾对我们热切地说过:“孩子们,国旗是祖国的象征,爱国就是我们的信仰。你们要有理想,读书成才,报效国家!无论走多远,国旗永远飘扬在心上!”他的这句话,深深印在了我的心里,也让我明白了他坚守乡村教育的原因。

我读三年级那一年,中心校从各村小选拔尖子生,我们班一下就考上了三个,我是其中一个。全村都轰动了,都说李老师教得好,备受尊敬。

后来,我考上省属师范学校,毕业分配回乡选择了到我们村小教书。李老师那时候已经转成公办教师,那浅平头上积下了一层浅灰。学校在变,越变越漂亮,在大山环抱的小村里,像一颗闪亮的明珠。老师在变,教学方式越来越先进,教育活动丰富多彩。学生在变,一个个稚气的孩子从不同的家里走来,在学校里快乐成长,又从这里走出了大山。唯一不变的是,每个晴朗的星期一早上,学校都要举行升旗仪式。高高的山梁上,国歌高奏,国旗飘扬。

如今,我也像李老师当年一样,站在学校的升旗台上,看着孩子们认真地行队礼,听着他们唱响国歌。我想,这里见证了村小学校从破庙到现代化学校的转变,见证了老师们从青丝到白发的坚守,也见证了无数孩子从懵懂到成长的蜕变。我相信,只要国旗还在飘扬,乡村教育的火种就不会熄灭,乡村振兴就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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