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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洪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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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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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乡


如今,功成名就的林志飞已是市里一家大型国有企业老总,他每天在车水马龙中穿梭,面对无穷尽的业务和复杂的人际关系,身心俱疲。都市的喧嚣繁华并未给他带来归属感,内心反而愈发空虚迷茫。

前几日,他在整理书橱时发现了一张泛黄的儿时与老屋的合影 ,照片里的自己笑容灿烂,身后的老屋充满生机。那一刻,一股思乡之情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于是他决定近期回一趟老屋,寻找那些遗失的回忆,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重新找回内心那份宁静与力量。

林志飞终于站在了老屋对面的山梁上,望着远处沧桑破败的老屋,内心激动不已。“老屋,我又来看你了。”他轻声呢喃,声音被山风迅速卷走。曾经这里炊烟袅袅,那低矮却满是烟火气的老屋是他最温暖的港湾;如今,只剩几堵断墙,在朝阳清冷的光影下显得格外凄凉。

脚下的路难行极了,野草从碎石缝里拼命钻出来,几乎把小路吞没。林志飞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着,思绪飘回到小时候。那时候,这条小路是他和小伙伴们追逐嬉戏的乐园,可如今,草叶上的露水打湿了裤管,凉飕飕的,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一只野兔“嗖”地从脚边窜过,把他从回忆中拉回现实,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惶。

走近老屋,眼前的颓败让他的心猛地一揪。东边的卧房早已坍塌,椽子横七竖八地插在土里,像一排折断的肋骨,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苦难。中间的厨房勉强立着,可屋顶破了几个大洞,阳光毫无遮拦地投射进来,照在布满灰尘的灶台上。那口大铁锅还在,只是锈迹斑斑,锅底积着厚厚的尘土,几株不知名的小草在里面倔强地生长。

院里的老枣树半死不活,半边枝子已经枯萎,另一半勉强抽出几枝新芽。树下的石桌裂成了几半,斜躺在杂草丛中,桌面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蚂蚁。林志飞清晰记得小时候,自己常在这石桌上写作业、做手工,父亲则坐在一旁抽着老旱烟锅子,烟雾缭绕中一张时隐时现皱巴巴的老脸带着微笑。如今,物是人非,他抬手抹了把脸,才发现指缝里沾满了尘土,和多年前父亲干活回来时一样脏。

他颤抖着推开堂屋的门,门轴‘吱呀’一声,像是老屋的呻吟。林志飞的手停在半空——门板上还留着几道划痕,是他青春年少时量身高的印记。堂屋正中醒目处贴满泛黄的奖状,那是他上中学时获的表彰,父亲特意贴上去的,奖状留白处“光宗耀祖”四个字依稀可见。

林志飞的目光落在那个位置上,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曾经,这里供着财神牌位,父亲每天清晨都会虔诚地上香,香烟袅袅升起,父亲的背影格外肃穆。后来牌位被清走,父亲在此处贴上了毛主席画像,上香的习惯一直保持着。父亲对生活的希望,从未熄灭。

墙角有个破旧的木箱子,上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尘土。林志飞费力扫去尘土,小心翼翼地掀开箱盖,里面有几本残破的小学书本,书页泛黄,边角被虫蛀得不成样子,但那歪歪扭扭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辨。有一页上画着个穿军装的小人,旁边写着“我的理想是长大了当飞行员”。林志飞看着,不禁苦笑,年少时的梦想,如今只剩下惆怅。

走出堂屋,天色渐暗。暮色中的老屋更显破败,像一张褪色的老照片。风穿过残缺的墙壁上歪斜的雕花木窗棂,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他想起暮年时的老母亲说过的话:“房子是要人气养的,没人住的房子死得快。”曾经热闹的家,那些无数个被炊烟熏染过的晨昏,如今冷冷清清,荡然无存,怎不让人伤感。

一只花喜鹊落在老枣树上,叽叽喳喳叫着,围着枣树转了两圈后飞走了。

林志飞知道,该回去了。他缓缓蹲下身去,从灶台边抠出一块焦黑的土坯,攥在手心里。当年母亲总说,灶灰能辟邪。他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转身时,月光斜斜地切过老枣树,那半枯的枝桠在地上投出张牙舞爪的影子,像要拽住他的裤脚。

他最后深情地看了一眼老屋,转身踏上归途。背后,月亮缓缓升起,惨白的月光照在断墙上,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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