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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喀则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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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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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时》

“ 庾郎盘马地,却怕有春泥 ” 。

——唐彦谦

虚空

在写这篇之前,我也曾这样来定义“空想”——站在巨人的脚下高谈阔论。

从小到大,我常常听到身边的人说:“少说空话,多做事”;“现在想那么多干嘛?等你长大了......”随着年岁的增长,每每回想到那些话,在字里行间我竟觉得有些许的讽刺!

高中毕业后,我会给自己留一点时间去空想,去放空,在一个人的路途中,或是在失眠的深夜......至于说想些什么,随心所欲罢了。史铁生在双腿瘫痪后便给自己的下辈子规划了一个“好运设计”。他降生在一个介于繁华与贫瘠的地方,一个普通知识分子家中,拥有一个近乎完美的童年,拥有广泛的兴趣,尤其是体育,在成年后又跟自己喜欢的女孩儿结了婚......当然,他的下辈子也拥有一个精彩的过程,这样的话才显得不是那么的无聊或是那么的顺利。如果说史铁生在用“好运设计”来弥补今生的遗憾,那深夜的空想或许会给予自己今生可能无法得到东西。王安石在游褒禅山时留下了这样一句话——“尽吾志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不可否认的是,生命中的有些东西是我们终其一生也无法将其占为己有的,尽管你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而这位来自一千年前的词人苏轼替我们回答了这个问题。可真的是这样吗?人是一个欲望感极高的高级动物,我们总会去奢望一些本不属于我们的东西,那些东西我们看不见,摸不着,也得不到。我承认这是人欲望的本能,是的,那然后呢?之所以会给予自己空想的自由,是因为在适合的时间和地点,偶然空想,也许会给予自己精神上的慰藉。这样的话,我也可以为我那不可铭的“空想”冠以合理的称谓。

这听起来似乎很是荒唐......

远方

我有一个朋友,就称呼他叫Z同学吧。Z同学在北方上学,很北很北。和我一样可能是闲不住,也可能是喜欢纵情山水。在他上大学后,喜欢做做攻略去其他的省份走走,半年来他给我分享的视频也大都是关于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偶然兴起和他聊了很久,他给我透露了一些他未来一年的旅行规划,听起来很不错,确实!也和他的人设也很符合。

从陕西出发,一路向北,火车会经过很多的省份,一路上Z同学从陕南的十万大山走向广袤无垠的平原,我从未没问过他看到这一幕后有何想法,可能是豪情万丈,也可能是过眼云烟。

他搭乘的火车所走过的地方,大概需要一天的行程。火车每到一站,他就会点亮那个城市的IP,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记录自己的足迹。

我很羡慕可以去北方上学,更希望去北方的路途中是一张靠窗边的卧铺票,这样的话窗外的大平原也足以让我来打发这无聊的时间,不,这并不无聊。

在互联网上看到很多关于“远方”的话题: “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勇敢点,世界并不远;希望什么时候我也可以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我并不觉得这些话是多么的对,当然也不是那么的错。从始至终,我一直认为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别人的身上是多么的愚蠢,我们每个人对世界的看法都存在着差异,有人喜欢旅行,有人喜欢宅家,我们总是在互相诋毁,谁也不让着谁,可却忘了:“我们曾如此期盼外界的认可,到最后才知道: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毫无关系。”

在徐霞客的墓志铭中有这样一句话:大丈夫当朝碧海而暮苍梧。好一个徐霞客!好一个旅行家啊!这位中国第一旅游博主带着自己年少梦想,踏上他的征途。阅三山,翻五岳,溯长江。登上黄山不禁感叹:“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此时此刻,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八字真言在这位豪情壮志的旅行家的身上展现得淋漓精致。他又是那么的伟岸,五百年前,一个没有现代交通的时代,却有人励志用此一生,用双脚去丈量国土面积。自古以来,我们中国人都擅长怀揣着一个美好的梦想。朝碧海而暮苍梧,这是多么的美好,它并不是虚无缥缈的不切实际,这是徐霞客倾其一生也要完成的夙愿。

可惜,不是每个人都是徐霞客。少年时,懵懵懂懂,不知远方为何物;青年时,忙忙碌碌,总觉得学业胜过了一切;壮年时,茶米油盐,工作结束后回到温馨的家中成了最好的归属;人至暮年,回想到那些素未谋面的远方,带着遗憾,走向冰冷的坟墓。

我出生在陕西南部的一个小县城,一个临近城镇的村子。十八岁以前,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西安。十五岁那年分科考试选了文科,学了地理。我喜欢没事的时候翻看中国地图:神秘的西域喀什,古老而壮观的河西走廊,大西洋的最后一滴眼泪青海湖......想去日喀则看珠峰的日落,想去往这片净土看一眼纳木错,想去平潭寻找那片失约的海......十九岁那年的暑假并没有如愿的去到这些向往的地方,而是走遍了县城的每个乡镇,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如此细致的了解过这片我深爱的土地,某种意义上来说 这也算一种成就。后来去了长沙上学,我也不知道怎么去描述这个城市,只是觉得这很方便。我并不是一个喜欢宅在宿舍打游戏的人,我喜欢没课或者周末的时候一个人去走走,因为专业被调剂,大一上学期也总在为转专业不挂科的事情而殚精竭虑,也因此而止。十九岁那年的末尾,我站在洞庭湖畔欣赏那段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日落;登上圣安古寺的九层高塔去俯览孟浩然笔下的岳阳城;我搭乘上从长沙开往萍乡的列车,登上武功上的1918;去看了看三角州湘江边的日落;来到了湘潭瞻仰了伟人的故居;新年的第一天,凌晨一点的火车,是开往武汉的方向。

他们总说人生是旷野,外面的世界总是无时无刻的勾引着我们这些躁动的灵魂。我不以为多出去看看就一定是好,宅在家里和宿舍就一定是坏,他们总在一以贯之的否定你的一切,似乎循规蹈矩的去走那一条既定的道路是才对的,却不知这条既定的道路早已把我们扼杀在摇篮之中,我并不想去争论这个世界是是非非,而只是想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且视他人之疑目如盏盏鬼火,大胆地去走自己的夜路。”

热爱

上小学的时候,我热衷于打乒乓球,可以用痴迷来形容。那时候为了有一副属于自己的球拍,我每天从早点钱里拿出一两块钱攒着,攒了大半年才买到一副红双喜的球拍。我也学着他们的模样买了一个保护膜,每次打完球后,在球拍上哈一口气,悉心地把它装好,生怕弄坏了。写到这,我不由地发笑,那个九岁的小朋友可能还不知道,十年后,一个二十岁的大朋友把他当年那个省吃俭用换来的球拍早已弄得无影无踪。

2018年,班上兴起了篮球,那一年是我真正意义上了解到了篮球这项运动。热爱像浪潮一般潮起潮落,那个痴迷乒乓球的朋友站在成长的沙滩上,汹涌的海浪把他席卷进这飘渺的大海,直到沉入马里亚纳海沟。

19年的末尾,买了一双匹克篮球鞋作为新年的礼物,这也是第一双篮球鞋。后来的六年中,每每遇到很有意义的日子,我会买一双价格合适的球鞋当作纪念,只是为了纪念吗?上高中后,留宿生的消遣娱乐于我而言好像就只有打篮球了吧。每周的体育课,周六的下午都成了打球时间的不二之选。和朋友们错过下午饭的时间,在球场上酣畅淋漓后又着急忙慌的跑进教学楼,去上着那本不愿去的晚自习......我是多么渴望学校可以举办一次篮球赛,直到毕业,我就把这当做作了一个无法实现的梦。

我原本以为在大学,可以在湛蓝的天空下,一块干净的球场上,和同学一起来一场酣畅淋漓的球赛,可事实却没有这么坦然。骨折前后,算算时间我好像有四个多月没摸过篮球了。曾经如此热烈的追求,却不敌已被时间侵蚀的内心。

人生做决定的机会恐怕不多,做对的决定更是寥寥无几,是是非非,随遇而安。转专业后终于不用每天提心吊胆的担心挂科的事了,算的上是一种解脱,更像野火烧尽后春风拂过的野草。扪心自问是真的热爱汉语言文学这个专业吗?不,谈不上热爱,大抵是兴趣,我总是觉得若冠以热爱之名是束缚了自己的喜欢。G同学在上高中的时候给我说:你喜欢的那个东西或是项目,就只把它当作喜欢算了,如果你真当作一个专业去学的话你会变得麻木,最后会丧失对其的热爱。

那天是惊蛰,漫天丝雨。我带着厚厚的一本古代文学史,坐在中文系的教室,倾听讲师讲述的三国文学,一时间似乎回到了高中的那节语文课,只是物是人非罢了......上大学后我已经很久没有认认真真的去听过一节课,似乎我也沉沦在“这是水课,无所谓’’的言语之中,我想过去改变,但我身处洪流之中,但真的是这样吗?

在《寻她芳踪张爱玲》的话剧中有这样一句话:人总在接近时幸福时倍感幸福,总在幸福来临时患得患失。我们总是在接近幸福的过程中感到无比的快乐,高考的录取结果出来,终于去到高中向往的大学;离家太远,在过年前回家的路上......我们总会去遐想未来的美好,沉溺在这喜悦的氛围,可真正到了大学;回到久别重逢的家乡,或者.....这真是你想象的幸福吗?对未来的迷茫,考研?考公?创业?等等等等。焦虑似乎贯穿了整个青春,我们在每个阶段都在寻找生命的意义,但每次都是在逃离了一个迷阵后进入一个新的迷阵,如此循环,反反复复。偶然间刷到了初中学到的一篇外国诗文。朋友,我想分享给你:

黄色的树林里分出两条路,

可惜我不能同时去涉足,

我在那路口久久伫立,

我向着一条路极目望去,

直到它消失在丛林深处。

但我却选了另外一条路,

它荒草萋萋,十分幽寂,

显得更诱人,更美丽;

虽然在这条小路上,

很少留下旅人的足迹。

那天清晨落叶满地,

两条路都未经脚印污染。

啊,留下一条路等改日再见!

但我知道路径延绵无尽头,

恐怕我难以再回返。

也许多少年后在某个地方,

我将轻声叹息将往事回顾:

一片树林里分出两条路——

而我选择了人迹更少的一条,

从此决定了我一生的道路。

—— 弗罗斯特

乒乓少年葬身大海,篮球少年无疾而终,剩下灵魂还在喘息的一具躯壳在无边的游荡。当我站在未来的视角去回望从前的自己,觉得很是愚蠢。不要责怪那位年轻的少年,就让他去吧,若真是热爱,就一直的喜欢,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琐碎

长大后的你会被年少不可得之物而困其一生吗?

小时候,我很想拥有一辆自行车,很多次我向母亲苦苦哀求,最后得结果都是被三言两语的给搪塞过去,如今我对那辆自行车也早已没有了从前那样的渴望,这确实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物件......短视频上经常会刷到说:“我们总会被年少不可得之物而困其一生”。我想了想,这句话更适合青年时代的爱情。

回溯我自己的童年,上学时早上有点早餐钱,放学后父亲下了工会来接,回家了有奶奶做好的饭,遇上农忙时节就去帮家里人做做活,周末会和村子里的三朋四友打上一天的三国杀。寒来暑往,四季轮转,童年也在不经意间见渐渐走远。所以为什么会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呢?仅仅因为一辆可有可无的自行车?还是......或许当知足凌驾于自卑之上,幸福将贯彻一生。

寒假的时候,在超市干了十来天短工,超市人来人往,余目所及皆是客。那天在零食区,同一天的差不多同一个地点,一位父亲,三十左右,拿着零食大礼包弯下腰问他的儿子:这个呢?要不要?小朋友又怎么会有拒绝的想法呢,咧着嘴一把把它抱在怀里;后来,来了一位母亲,三十左右,她儿子在零食区物色上了一个零食玩具,小朋友把它拿起来认真的端详,我在不远处揣着手微笑地把他端详着,他满脸欣喜地拿着玩具跑在他妈妈的身边:这个,想要!!!母亲一脸严肃,像是在斥责:这是什么嘛,玩的不像玩的吃的不像吃的,走,回家,家里玩具那么多,你要是在这么犟我就把你丢在超市不管你了......小朋友不情愿的把玩具放回去,在眼眶打圈的泪水似乎顷刻间就会涌出,拉着妈妈的手,消失在超市的门口。

一位父亲,一位母亲,两种截然不同的做法让我这个超市雇员思考了很久,我也分不清谁对谁错,如果换做正在上小学的自己,我一定会选择前者,因为小朋友对此是没有拒绝的理由,但又从一个成年人的角度出发,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不惯坏一个小孩,而后给予其正确的教育。朋友,这个问题留给你,中式教育的权杖迟早会落到我们手上,若干年后若你我都为人父母了,我们这代人又会怎么去做呢?

快节奏的生活和功利主义的进取似乎占据了生命的大部分进程,当然这只是简单的于我而言。

去年的暑假,看似去做了很多事,实则不然。三个月有近乎一半的时间是在荒废中度过,我在县图书馆寻了一套小说,时至今日也只看了一册多一点罢了。我急攻进切的想读完那些优美动人的文字,却总是和那些共情的瞬间擦肩而过。孙少平为什么执着去外面的城市闯一闯?孙少安为什么那么有魄力能让双水村折服?还有孙有元和孙广财这对中式父子为什么会相处的和仇人一样?故事的开头总是很无聊,但谁的故事是没有过程和结尾的呢,我总是迫切的想了解这个故事的所有,却忘了最曼妙的是这其中的过程。往近的来说,十年来,在讲义上读过很多文章,也大致的翻阅了几本小说,你问我还记得这些都讲了什么吗,抱歉,我也忘得差不多了,但这真的是毫无意义了吗?

“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 。

——龚自珍

我在想什么时候可以不为功利的去图书馆只是单纯的看看书,这会实现吗?我不知道。功利主义的导向把我们引向了何方?陶渊明辞官后追求“真我”的境界,南窗寄傲,种豆南山,他终于活成了自己,纵然带月荷锄归但草盛豆苗稀,却依然自得,他也给予了后世一个可以寄托的精神世界——桃花源。可我们什么时候能追求到真我呢?大学毕业后?参加工作后?结婚后?有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找,但寻病死而终。人生漫漫,活在过去,痛苦;活在未来,太久;借K同学的一句话——活在当下,真我在我。

行文至此,朋友,抱歉,浪费了些你宝贵的时间来看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在大言不惭。为表达歉意,朋友,送你一句最近在读的书里的一句话:

“少年们啊,从今以后,无论你们如何长大,都不要太在意自己的容貌,不要抽烟,也不要喝酒,除非逢年过节。而且,要持之以恒地去爱一个姑娘,一个腼腆而又有点儿臭美的姑娘 ” 。

——《人间失格》太宰治

声明:《锦时》首发于公众号“秋风卷起了落叶”2025年3月6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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