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花园

那个凌晨，小齿轮从床铺打着哈欠起身

它左顾右盼走到阳台，俯身望去——

脚下，成片白色茉莉夜色中依次开放

那梦中出现的皎洁与芬芳近在眼前，满身

牙齿的精灵闭上眼睛，让清香沁入心脾

又在不经意间，听到上万只蟋蟀的奏鸣

那是上百个交响乐团同一时刻演出

它们每一个都是蒙面纯粹的音乐家

眉间紧促，只为孕育生命的渴望和喜悦歌唱

那集体的乐声仿佛成群飞翔的玄鸟

低空徘徊盘桓，黑纱一样舒卷直上夜空

拨开深浅相间的乌云，横掠过

那一轮黄色若苏的月亮，温润的笑容表示

她对这种打扰并不生气，缓缓从天空下降

身后，星星在苍穹悉心捧起绵延飘动的裙摆

那夜空永恒的使君来到另一个圆形面前

旋舞着，花瓣样银辉撒落开满茉莉的花园

只露眼睛的音乐家们，以静谧演奏恢宏的诗篇

那心有孔洞的咬合者惊呆了，这是第一次

世界围着它旋转，有生以来它听到了

最好的午夜茉莉花园奏鸣曲

请停，我想听，我喜欢听，我就是它

那午夜游荡者想这只是一场幻影，再抬头

月亮纵身跃回天空，乌云水墨般涌过来

歌者草丛中默默答谢鞠躬，茉莉在风中绽放

那睡意全无的惊醒者开始身不由己地颤抖

想要告诉其他任何一个生物这里发生的事情

它转身回到刚刚惊醒的地方，去推摇

那每一个在床铺上呓语、酣眠的同胞

习惯了整日旋转，彼此间用牙齿咬紧的

它们翻了个身，眼睛重又缓缓阖上

那置身荒诞剧中难以脱身的演员慌了

它带上一支茉莉花，逃出生活已久的大厦

像个扒手一样消失在夜色中，曙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