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戈壁

骑行者 

风赶着零星的雪花，落在戈壁石粒上，落在同样零星的一些植被上，这些植被或许是一丛骆驼刺、一株麻黄草、一棵旱芦苇……

高处有一些沙丘，这也是风的杰作。倘若雪再大一些，这些低矮的沙丘就会变成一些白色蘑菇，成为冬天的戈壁上，难得的风景。

还有一些雪花，恰好落在了一条笔直的公路上。这条路切过黄色戈壁，穿越河西走廊，像一条黑色的飘带，各样的车辆在这条飘带上滑行……这条路，过去叫丝绸之路。

风小了。雾岚退去之后，可以看清游走的输电塔，以及远处的一排排风机，这些白色的林木，轻舞叶片的长袖，像天庭的仙女。

这时候，地平线上出现了三名骑手。

他们弓着身体，像一幅剪影。自行车旋转的双轮，携带向前的意志，黄色的安全帽格外醒目。

在夏天的时候，我见过更多这样的骑行者，他们深度体验这片戈壁的辽阔与苍茫，同时也会不断向网络发送沿途拍摄的视频。

正是这些视频，让那些身处喧哗，向往寂静的人们，让从来没有到过西部的人们，知道了戈壁，知道了更多关于河西走廊的故事。

黑戈壁

戈壁深处是沙砾的世界。这些沙砾无序地裸露在地表，反射着黑黝黝的光，黑戈壁的称呼就是这样来的。

戈壁上不是没有柴草，只是太少了。在沙砾的间隙，在低洼处，在被珍贵的雨水浸泡过的地方生长，它们的名字叫白刺、蓬棵、黑柴、麻黄、骆驼刺……

戈壁上不是没有生灵，同样只是太少了。沙蜥躲藏在梭梭草的领地，它们灰色的皮肤，与梭梭草的枝条融为一体，一些黑色的甲壳虫，是它们难得的美味。除此之外，戈壁上还有野骆驼、野马，这些大型的动物，远离人类，往往躲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有时候也会有人闯入戈壁。这是一些捡石头的人，他们在戈壁上漫无目的地走，从天空看，他们就是一些蚂蚁。他们在戈壁上扎下帐篷，给黑戈壁带来了一束难得的炊烟，同时，他们也在无意间享受了戈壁的寂静与壮美。

戈壁并不温柔。时常会有一场沙尘，从地平线吹过来，飞沙走石，遮天蔽日，像是要重新整顿戈壁的秩序。然而戈壁太大了，这样的事件过后，戈壁还是那个戈壁，它还是几千年前的那个样子。

芨芨草滩

芨芨草有柔软的茎干，它们常被风按在地上摩擦，头部着地。

风刚一松手，它们便又弹了起来。

风只好无奈地走了。

在芨芨滩涂，这样的游戏经常上演。

但更多的时候，芨芨草挺立着腰杆，英姿飒爽，像一列列值守阵地的哨兵。

夏天的时候，芨芨滩涂一片绿色。

这里不仅是鸟雀的家、野兔的家，也是羊只天然的饲料厂。

“风吹草低见牛羊”。北朝的民歌，定然出自一名牧羊人之手。

我有时会来这里寻找风景。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在西部，这里也是夕阳的家；我有时还觉得，这萧萧之地，也藏着一个唐朝。

（原刊于《甘肃日报》2025年1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