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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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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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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整装待发的日子

李志娟

10月23日,霜降。乾坤朗朗,阳光普照大地。昨夜一场秋风尽扫前几日的阴霾,万物终还本色。走在温暖的秋阳下,看牵牛花开,听鸟儿婉转啁啾——咣当一声,小情小调戛然而止。忙住了脚步,原来是我踢翻了路边的一只锥筒,不情愿地它又骨碌了两下才歇了脚。嗬,吓了我一跳,让你走路不看道!好在是只塑料锥筒。

平复了脆弱的小心脏,我顺着锥筒追溯,原来它是只“葫芦娃”,还有七、八个兄弟姐妹呢,隔几米就站着一个,隔几米就站着一个,连成了一条线,把半条马路都给占领了——显然不是车辆事故。再往前走走,就看见几个工人正在路边的一溜国槐树下忙活着,原来他们在给树理发呢。

这十来棵国槐,我和它们已经很熟悉了。四年来,每天上下班我都要经过它们,远远地就看见一大片苍绿,常有一群喜鹊倏地飞出树枝,伸开翅膀,喳喳地叫着,扶老携幼地忙着觅食、筑窝,如果你抬头搜寻,就会发现最高的树杈上几乎都有一个黑乎乎的喜鹊窝。这些国槐都有一抱粗了,枝繁叶茂,没有百年(身上还没挂小牌牌)也有七八十年了。我有时会抚摸一下它们粗糙的树干,找一找皲裂的树皮里是否藏着一张慈眉善目的脸,如果它像《天仙配》里的老槐树一样突然开口讲话,我会不会惊得跳起来?《因话录》中提到古槐之上常有仙人出游,夜间传出丝竹音乐之声,我慧根不足,从没遇上神仙,也没听见过丝竹,倒是遇见过“鬼”。那是盛夏,我正在树荫下行走,突然一只褐色的虫子直直地吊在眼前,差点碰上鼻子,它只有两三厘米长,软软的,一根细长的丝儿吊着它从树而降,你还惊魂未定,它又一屈一伸跟你示威,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吊死鬼”,学名叫尺蠖,不过这两年已经不多见了。没有“吊死鬼”的蚕食,国槐越发古朴苍劲,生机盎然。七八月间,绿荫如盖的树冠上开满了淡黄色、蛱蝶一样的小花,半黄半绿,似白雪覆盖着青山,清雅宜人。而后在某个夜雨后的清晨,满地黄花寂寂无声地铺满一地,让人不忍落脚。花谢不久,树梢上就悄悄挂出一串串珠子样的豆荚,经冬不落,那是生命的延续。霜降后,层林尽染,叶落归根。熬过漫长的冬季,国槐将又新添一圈年轮。而现在,该是它休整的时候了!

没有人比林业工人更懂国槐了。你看,穿着“绿化养护”的绿马甲们,没有丝毫不舍,谈笑间,就大刀阔斧地修枝剪叶了。头戴棒球帽的男子站在树干上,一手攥着树枝,一手嗤啦嗤啦地拉着钢锯;树下的人举着几米长的竹竿——竹竿顶部接着尺把长的小锯,也嗤啦嗤啦地锯着。那声音像是二重唱那么欢快、和谐,仿佛在催促,快剪掉那些旁逸斜出的树枝吧,就像剪掉那纷繁的思绪、冗长的过往,让大地母亲重新滋养你不堪重负的根须,让皑皑白雪来抚慰你历经风雨的身躯!听,咔嚓一声,一杈树枝应声而落,那新鲜的破口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苦涩木香,你知道,这剧痛是顽强的生命要你浴火重生,凤凰涅槃。那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把你们一枝一杈从地上拽起,毫不留情地扔到路边的车斗里,一会儿,青枝绿叶就颤巍巍盖住了红色的车身,那不是颤抖,那是与昨天的告别。一地落叶,两个女人拿着扫帚哗啦哗啦地扫着,归拢着又装进鱼鳞袋,连同“葫芦娃”一块扔上了车。地上如同每个干干净净的清晨,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偶有落叶随风飘荡,像是在寻找曾经的自己。

剪掉了多余的树枝,国槐树利利索索地站在秋天的阳光下。秋贮冬藏,还有一道重要的手续呢,你看,那个女人蹲在树下,正一刷一刷地往树干上涂着白灰液,涂上它,你就有了金盔铁甲,明年就再也不会有“吊死鬼”吓人一跳了。

国槐树啊,你已整装待发,那就耐心一点儿,等待来年的春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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