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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宏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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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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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孔寻脉记

岁在甲辰,时维仲春,适逢先师诞辰二千五百七十五祀。余负笈携程,怀宋版《论语》残卷,踏鲁地烟尘谒圣。晨光初破,大成路青石板上浮动着素王"不舍昼夜"的叹息,细看原是泗水蒸腾的氤氲,将两千载光阴酿成薄醴。

【孔林·柏篆天书】

神道侧柏以青铜铭文的筋骨刺破天穹,枝桠间垂落的树脂凝结着《尚书》残篇。子贡手植楷木虬曲如籀文,年轮涟漪里漾开"君子不器"的墨渖。玄鸟掠过至圣林碑时,金漆剥落处忽现甲骨卜辞的光泽——原是朝暾在"大成至圣文宣王"的谥号上演绎古文尚书公案。林涛骤起,十万碑碣同诵"周监二代",惊飞栖于闵损碑阴的戴胜,翼尖扫落三家分晋的星霜。

【孔府·墨魂浸砌】

衍圣公府椒图兽首吞吐着明清更迭的云烟,铜环包浆已沁入"诗礼传家"的篆印。奎文阁蠹鱼正啮食万历版《孔丛子》,纸屑纷扬成飞白书卷。戒贪图前老梅的虬枝,在六艺堂窗纱上勾勒"绘事后素"的偈语。后堂楼冰裂纹窗棂下,浮动着侍女捧雪水烹茶的残香——那套钧窑茶具的冰裂,恰似《中庸》"致广大而尽精微"的注脚。

【孔庙·钟吕破蒙】

杏坛古桧的铜柯铁干间,悬着景德年间未落的朝露。金声玉振坊前,青袍书生以商尊镇纸,压住《乐经》散佚的残页。十三碑亭鸱吻衔着的正午日光,在龙纹碑额上皴擦出"韦编三绝"的焦墨。忽闻大成殿内柷敔自鸣,七十二贤像的漆绘瞳仁流转光华——原是春雷碾过奎文阁鸱尾,震醒沉睡的《箫韶》遗音。

日昳时分,诗礼堂汉碑《乙瑛》的蚕头燕尾间,蛰伏着文明的基因链。指尖抚过"褒成侯"三字的波磔,血脉忽与建初尺的刻度共振。归途泮水桥头,新月如太史简的牛皮绳扣,将春秋笔法束成可解的结。鲁壁残影里,蝌蚪文正重组为新的谶纬:道之将行也,命也。

太史公曰:今之谒圣,非慕古也,实寻基因也。三孔气象,柏骨若春秋断狱,殿阁似六经注我。游人扪碑时,掌纹正破译钟鼎密码;童子诵章处,奶音已重续河洛弦歌。夫子"斯文在兹"之叹,岂欺我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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