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的麻雀（外二首）

一粒小小的疼痛，在雨中

斜着身子，急速地飞

飞过一小段田埂，它，突然

停下来，哆嗦着抖落，身上

的雨水，接着又飞——

或许它明白，身处如此窘境

不能停留太久。只有飞才是

出路，只有飞才是解药

这不禁让我想起卑微的父亲

一生都活得如同一只麻雀

一生都在故乡的风雨中穿梭

直到临终的那一刻，眼睛

还痴痴望着窗外，不肯闭上

太湖铁匠

一锤子下去，战国的火星四溅

被照亮的天空，瞬间叠映

历代兵车、战马和刀枪剑戟

的影子，似乎还能听见

绞杀和嘶鸣的声音

揉一揉眼睛，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只有这把刚刚锻打出来的镰刀

在被时代遗忘的村落

在僻静的太湖县，在铁匠铺

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他和它，在几近凝滞的空气中

对视良久。此时一抹斜阳

正好照射进来，如一把

穿堂的剑，撩开历史的甬道

又渐渐，暗了下去

炉膛里的火，快要熄灭了

唯一没有熄灭，无法熄灭

的，是他心中披沥弥久

铁水互化的情义，和某种

说不清的，失落与怀恋

人民理发师

如果剪刀等于春风

你，就是挥舞春风的人

一修一剪除旧布新

男女老少焕发精神

你在消耗岁月的时候

岁月也在消耗你

直到你耗尽心血

变成一棵站不稳的枯树

那些枝条仍在空中

翩翩打着春风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