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应该算是一个干冬,已经是数九天气,还没有见过雨滴洒下,更没有雪花飘落。
没有雨雪的冬天,要不是有那么些寒冷加持,恐怕算不得冬天。
也是,没有寒冷肆虐,怎么能凸现阳光的温暖?
就像现在,在这个冬天的午后,我走在支漳河畔,栈道静静的延伸,护栏洒漫阳光,水就在一旁流淌。也不能说是流淌,你看水面静静地把那一大片阳光搂在怀里,看不见琐碎,也听不见水响。
或许这就是水平如镜吧,岸上柳树还有枯叶飘扬,它们是不是还在想念夏的浓荫,秋的金黄,或者是对未来春天的畅想。
沿栈道徜徉,慢慢觉得后背温暖,我知道那是阳光悄然曝晒,像母亲的手轻轻抚摸着我。
快来晒暖吧,今天多好的太阳。母亲在院里喊我,她坐在堂屋门台上,针线筐摆在一旁,一边纳着鞋底,一边晒着太阳。
那时候我还小,走出来坐在母亲身边的小椅子上。不一会就觉得脸庞发烫,后背有些热热的刺痒。
娘,我脊梁有点痒,给我挠挠。我看着母亲说,她正在伸展胳膊忙着,拉长穿过鞋底的线绳。
这是太阳晒的,它在摸你的脊梁,母亲笑着说。她把针别在鞋底上,一手揽过我的上身,一手轻轻从棉袄下摆钻进去,抹拉我的脊梁。
母亲忙的时候干农活,闲来就做家务,给我们做鞋缝补衣服。
她的手并不细腻,有春风刮过的纹路,有夏雨流过的痕迹,还有庄稼打磨的老茧,它们一起在我背上滑过,像照在脸上的阳光那么温暖,每摸过一片皮肤,就留下一片舒爽。
娘,你挠的真得劲,给我多挠挠。我对娘说。其实我早不痒了就想让我娘多摸一会儿。
那天的阳光和今天一样,这么温暖,轻轻的晒在背上。
岸畔草丛有些枯黄,草根还有些绿,叶片上泛着温暖落满阳光。
我坐下来,坐在草丛里,柔软簇拥着阳光围在我的身上。
恍惚间我看见一个老人,斜着身子,枕着蜷起的手臂,躺在棒子秸垛旁晒暖。
那年过春节,我去给姥爷拜年,在离姥爷家不远的地方 ,有一个棒子秸垛,那里有暖暖的阳光。
先去家吧,我一会儿就回去。姥爷看到我笑着对我说。
姥爷到家的时候,舅舅已经备好了饭菜。
那天回到家,母亲问我,给你姥爷磕头(我们老家拜年就是双膝下跪给长辈磕头)了没?
我说,到那的时候,俺姥爷在柴火垛那儿晒暖呢,我就没有磕,后来就在舅舅家吃饭了。
你这孩子啊!恁姥爷晒暖你就不能磕头了?他都80多了,你还能给他磕几个头啊。母亲笑着数落着我,我能感觉到她有些失望。
还真是,没有等到第二年春节,没有等到我再给他磕头,就在那年秋天,姥爷去世了。
就是现在想起来,我依然难受,这也成了我心中难以弥补的缺憾。
妈妈,今天的太阳好暖和啊。坐在草丛中,晒着暖暖的阳光,我似乎快要睡着的时候,被一个声音惊醒。
我看见一个小男孩,拉着一个女人的手,边走边对他妈妈说笑着。
是啊,今天的太阳真的好暖和,我拿起手机,拨打那个熟悉的电话。
娘,今天的太阳真好,咱家冷不冷,您和俺爹在院里晒暖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