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生活

老张头退休的第一天，闹钟没响。

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六点整，生物钟准时把他叫醒，可今天不用去单位了。他翻了个身，想再睡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

"老张，起来吃早饭了！"老伴在厨房喊。

他慢吞吞地爬起来，习惯性地去拿挂在衣架上的制服。手伸到一半才想起来，那身制服已经光荣退休了。他叹了口气，换上件皱巴巴的汗衫。

餐桌上，老伴絮絮叨叨地说着今天的安排："上午去超市，下午去公园遛弯，晚上......"

老张头机械地往嘴里塞着包子，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突然觉得嘴里的包子没滋没味的，连平时最爱吃的韭菜馅都尝不出味道。

"我吃好了。"他放下筷子。

"哎，你这人，才吃了一个......"

老张头已经走到阳台上。他望着楼下匆匆赶路的上班族，突然觉得胸口堵得慌。那些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多像从前的自己啊。

他摸出手机，翻到单位的工作群。群里静悄悄的，这个点大家都在忙。他犹豫了一下，发了个"早上好"的表情包。

没人理他。

老张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赶紧撤回消息。他觉得自己像个被抛弃的旧玩具，明明还能用，却被扔进了储物间。

"老张！"老伴在屋里喊，"发什么呆呢？赶紧换衣服，去超市了！"

超市里人山人海。老张头推着购物车，机械地跟在老伴身后。路过生鲜区时，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王科长？"他下意识喊道。

那人转过身来，果然是王科长。老张头激动得差点把购物车扔了，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

"王科长，你也来买菜啊？"他声音都提高了八度。

王科长愣了一下，随即露出职业性的微笑："老张啊，退休生活怎么样？"

"还行还行。"老张头搓着手，"单位最近怎么样？新来的小李接我的工作还顺手吗？"

"都挺好的。"王科长看了眼手表，"那个，老张，我还有个会，先走了啊。"

老张头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王科长已经消失在人群中。他站在原地，感觉周围的喧嚣突然变得很远很远。

"老张！发什么呆呢？"老伴推了他一把，"赶紧的，买完菜还得去交水电费呢。"

交水电费的时候，老张头又遇到了熟人——社区的李主任。他刚要打招呼，李主任已经热情地迎了上来。

"老张啊，正好找你呢！"李主任一把拉住他的手，"咱们社区要成立老年活动中心，想请你当顾问，你看......"

老张头眼睛一亮："好啊好啊！"

"那就这么说定了！"李主任拍拍他的肩膀，"明天上午九点，社区办公室开会。"

回家的路上，老张头脚步轻快了许多。他哼着小曲，连老伴唠叨他买贵了菜都没在意。

第二天一早，老张头特意穿上了那身退休的制服。他提前半小时就到了社区办公室，却发现门还锁着。

九点整，李主任匆匆赶来："哎呀老张，这么早啊！"

会议室里陆续来了几个老头老太太。老张头正襟危坐，等着李主任安排工作。

"各位老同志，"李主任清了清嗓子，"咱们老年活动中心呢，主要是组织一些文娱活动，丰富大家的退休生活......"

老张头越听越不对劲："李主任，不是说要我当顾问吗？"

"对对对，"李主任笑道，"老张你以前在单位是搞行政的，正好帮我们组织组织活动。"

老张头松了口气："那具体要做些什么？"

"比如组织大家跳广场舞啊，打太极拳啊，下下棋啊......"

老张头的脸垮了下来。他想象中的顾问，是坐在办公室里批文件、开会、做决策，而不是带着一群老头老太太跳广场舞。

会议结束后，老张头垂头丧气地往家走。路过小区花园时，他看见几个老头正在下象棋。

"将军！"一个老头得意地喊道。

老张头凑过去看了一眼，忍不住说："你这步棋不对，应该先......"

"观棋不语真君子！"那老头瞪了他一眼。

老张头讪讪地走开了。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多余的人，走到哪都不受欢迎。

回到家，老伴正在看电视。老张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长叹一声："这退休生活，真是没意思透了。"

"没意思？"老伴头也不回，"我看你是闲得慌。要不，你去帮我看店吧？"

老张头一愣："看店？"

"对啊，"老伴说，"我那个小杂货店，最近生意不错，正缺人手呢。"

老张头犹豫了一下："这......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老伴白了他一眼，"你以前在单位不是管采购的吗？正好发挥特长。"

就这样，老张头成了杂货店的"总经理"。他给店里重新布置了货架，制定了进货计划，还搞起了会员制。

一个月后，杂货店的营业额翻了一番。老张头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却觉得特别充实。

这天，王科长来店里买东西。看见老张头，他惊讶得合不拢嘴："老张？你怎么......"

老张头笑眯眯地说："王科长，来买东西啊？要不要办个会员卡？"

王科长尴尬地笑了笑："不用了，不用了......"

老张头看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特别解气。他转身对老伴说："明天咱们搞个促销活动吧？"

老伴笑着点头："好啊，都听你的。"

老张头站在收银台后，看着店里来来往往的顾客，突然觉得退休生活也挺有意思的。至少，他现在是真正的"总经理"了，再也不用看人脸色行事。

他摸了摸胸前的"总经理"工作牌，得意地笑了。谁说退休就是等死？他老张头偏要活出个精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