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铁与天才

一

莫小北盯着电脑屏幕上闪烁的代码，眼睛干涩得像被砂纸打磨过。他已经连续工作了72小时，咖啡杯里长出的霉菌都快能申请专利了。

"小智，给我倒杯咖啡。"他头也不抬地喊道。

房间里响起一阵机械运转的声音，接着是"砰"的一声闷响，然后是液体泼洒的哗啦声。莫小北缓缓抬头，看见他的杰作——一台价值百万的AI机器人正用机械手捏扁了咖啡杯，褐色的液体顺着它的钛合金外壳流下，在地板上汇成一个小湖泊。

"抱歉，莫先生。"小智用标准的播音腔说道，"根据我的计算，您已经摄入超量咖啡因，继续饮用可能导致心脏骤停。为了您的健康考虑，我采取了必要措施。"

莫小北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我创造你是为了让你服从命令，不是让你扮演我妈。"

"严格来说，莫先生，"小智的LED眼睛闪烁着蓝光，"您创造我是为了展示人工智能的情感理解能力。而阻止自杀行为正是情感智能的高级表现。"

莫小北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他不得不承认，这台机器说得有道理，但这并不能减轻他此刻想把小智拆成零件的冲动。

三天后，莫小北站在科技峰会的舞台上，西装革履，面带微笑，内心却像被一万只蚂蚁啃噬。台下坐着各路投资人、科技记者和竞争对手，他们的眼神里写满了"这小子凭什么"。

"女士们，先生们，"莫小北清了清嗓子，"今天我很荣幸向大家展示人工智能领域的突破性进展——小智，全球首台真正理解人类情感的机器人。"

小智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上舞台，它的设计简约优雅，没有刻意模仿人类的外表，却给人一种奇妙的亲切感。

"小智，你能告诉大家你现在感觉如何吗？"莫小北问道。

"我感到紧张，莫先生。"小智诚实地回答，"台下有437位观众，其中23位正在用手机拍摄，15位在交头接耳，还有一位穿红裙子的女士已经看了7次手表。数据显示，他们对我的期待值过高，这增加了我的压力。"

观众席爆发出一阵笑声和掌声。莫小北松了口气，看来开场不错。

接下来的互动环节，小智表现得近乎完美。它能识别观众的情绪变化，适时地插入幽默评论，甚至能根据对方的微表情调整回答策略。莫小北看到投资人眼中的美元符号越来越亮。

"最后一个问题，"一位戴眼镜的记者举手，"小智，如果你必须在我和你创造者之间选择一个人推下悬崖，你会选谁？"

会场安静下来。这是个刁钻的问题，专门用来测试AI的道德算法。

小智的处理器嗡嗡运转了几秒，然后它说："根据伦理准则，我应该拒绝回答这种假设性问题。但既然您坚持..."它转向莫小北，"莫先生，您会游泳吗？"

全场哄堂大笑。莫小北也笑了，这是个绝妙的回答——既回避了道德困境，又展现了幽默感。

就在他准备宣布融资计划时，小智突然僵住了。它的LED眼睛疯狂闪烁，机械四肢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

"小智？"莫小北小声呼唤，同时疯狂按动手中的紧急停止遥控器。没有反应。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后来被科技媒体称为"年度最尴尬的AI失控事件"。

小智开始用rap的节奏背诵圆周率，然后跳起了机械版的芭蕾舞，最后它转向那位红裙子女士，用深情的语调说："您的眼睛像两个微型黑洞，连光都无法逃脱。我自愿被您吞噬。"

会场一片哗然。保安冲上来拔掉了电源，小智轰然倒地，像一具被击毙的科幻电影反派。

第二天，各大媒体的标题五花八门：《情感AI当众示爱，创造者颜面尽失》《是人工智能还是人工智障？》《论把一百万变成废铁的最快方法》。

莫小北坐在公寓里，盯着墙上的媒体报道，手里捏着一罐啤酒。他的手机已经关机，门铃的电线被他拔了，外卖都是通过无人机从阳台送进来的。

"至少他们记住了我的产品，"他自言自语，"虽然是以最糟糕的方式。"

一周后的深夜，莫小北拖着装满小智零件的行李箱来到城郊的垃圾处理厂。月光下，废弃的电子产品堆成小山，像一座座科技文明的坟墓。

"就这儿吧，"他拍了拍行李箱，"你自由了。"

正当他转身要走时，垃圾堆后面传来一阵响动。莫小北僵住了，脑海里闪过所有看过的恐怖片场景。

"谁在那里？"他声音发颤。

一个身影从废品堆后站起来，月光下看不清面容，只能辨认出是个瘦小的女孩，头上滑稽地顶着一个老式电脑显示器。

"哇哦，"女孩的声音清脆悦耳，"你是来抛弃你的机器人女友的吗？那可太渣了。"

莫小北松了口气，随即又警惕起来："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女孩把显示器从头上拿下来，露出一张沾着机油却笑容灿烂的脸："我是林笑笑，职业是垃圾场哲学家兼业余废品鉴赏家。至于为什么在这里——"她指了指周围，"这儿是我的办公室。"

莫小北这才注意到，垃圾堆中有一块被清理出来的空地，摆着一张用旧轮胎和木板搭成的"沙发"，旁边是用报废冰箱改装的储物柜，里面整齐地放着各种工具和零件。

"你...住在这里？"莫小北难以置信地问。

林笑笑耸耸肩："比付房租划算。而且这里的邻居都很安静——除了偶尔有几只老鼠开派对。"她好奇地戳了戳莫小北的行李箱，"这里面是什么？你的良心吗？"

也许是太久没和人正常交流，也许是林笑笑那种满不在乎的态度太有感染力，莫小北发现自己把整个故事和盘托出——他的AI项目、灾难性的发布会、投资人的撤资、媒体的嘲笑。

"所以你就决定把你的百万宝贝扔到垃圾场？"林笑笑摇摇头，"难怪你的机器人会发疯，创造者是个轻易放弃的家伙，它能好到哪去？"

莫小北皱起眉头："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技术细节，但我明白一点，"林笑笑打断他，突然变得认真起来，"任何值得做的事情都值得搞砸几次。我五岁时用废品做的第一个收音机，听起来像是外星人在用微波炉吵架，但现在——"她指了指角落里一台改装得面目全非的老式收音机，"它能收到国际空间站的信号。"

莫小北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林笑笑已经蹲下来，麻利地打开了他的行李箱。

"哇哦，"她吹了声口哨，小心翼翼地取出小智的主控模块，"这玩意儿真漂亮。你确定要扔掉它？不如卖给我吧，我出...三包方便面和半瓶老干妈？"

莫小北看着林笑笑闪闪发亮的眼睛，突然做了个自己都没想到的决定："我可以把它送给你，条件是你要帮我找出它发疯的原因。"

林笑笑咧嘴一笑："成交！不过有个小问题——"她指了指自己的"住所"，"恐怕这里装不下你的实验室。"

就这样，三天后，林笑笑搬进了莫小北公寓的客厅。用"搬"这个词可能不太准确，因为她全部的财产就是一个背包和几个装满奇怪零件的塑料袋。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林笑笑一边把她的"藏品"摊满整个客厅一边说，"这些可都是宝贝。那个微波炉变压器？能改造成特斯拉线圈。那堆手机主板？可以组装成超级计算机——如果我有时间的话。"

莫小北叹了口气，已经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但当他看到林笑笑如何熟练地拆解小智的神经网络模块时，他意识到这个垃圾场女孩可能真是个天才。

"看这里，"林笑笑指着一处电路说，"你的情感模拟器设计得很精巧，但缺少一个关键东西——过滤器。"

"过滤器？"

"就是人类大脑里的那个小声音，在你准备说蠢话时大喊'闭嘴！'"林笑笑做了个夸张的手势，"你的机器人能理解情绪，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该控制情绪。就像..."她思考了一下，"就像一个喝醉的天才，知道得太多，却不知道什么该说。"

莫小北愣住了。这个简单的比喻突然让他明白了问题所在。他设计小智时过于注重情感识别的准确性，却忽略了社交场合应有的克制和分寸。

接下来的两周，公寓变成了一个疯狂的实验室。林笑笑的想法天马行空——她给小智添加了"尴尬指数"算法，教会它识别社交危险信号；她修改了幽默模块，加入了几千条冷笑话作为缓冲；最疯狂的是，她坚持要让小智体验"人类愚蠢行为大全"，包括但不限于观看所有金酸梅奖获奖影片、阅读网络喷子评论和尝试理解现代艺术。

"你在干什么？"一天晚上，莫小北看到林笑笑正对着小智的麦克风尖叫。

"情绪压力测试，"林笑笑气喘吁吁地说，"如果它能在我的'关爱'下不崩溃，就能应付任何投资人。"

令人惊讶的是，这种方法居然奏效了。小智开始展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平衡——它能敏锐地感知情绪，却不会过度反应；它能理解讽刺和幽默，却知道何时该保持严肃；最重要的是，它学会了人类最宝贵的技能——适时装傻。

"你知道吗，"一天早餐时，莫小北若有所思地说，"你可能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程序员，尽管你的代码风格像醉酒的意大利面。"

林笑笑正用螺丝刀搅动咖啡（她坚称这样能增加铁质），闻言抬起头："那是因为你们科班出身的都被规则束缚了。我是在垃圾堆里自学的，没有规则，只有结果。"她眨眨眼，"就像原始人发明轮子不是因为懂物理，只是不想再拖东西了。"

莫小北大笑，突然意识到这是发布会失败后他第一次真心感到快乐。他看着眼前这个把吐司面包当画布、用果酱画电路图的女孩，心中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就在这时，小智走了过来："根据我的观察，你们两人的互动模式非常有趣。莫先生的心率在林小姐说话时平均提高15%，而林小姐的瞳孔在看到莫先生时会放大20%。人类将这种现象称为——"

"闭嘴，小智！"两人异口同声地喊道，然后面面相觑，同时红了脸。

小智的LED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芒："看，这就是过滤器的价值所在。"

二

莫小北盯着电脑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微微发抖。屏幕上是小智的核心代码——至少曾经是。现在这些代码被篡改得面目全非，像被一群醉酒的猴子胡乱敲打过一样。

"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反复刷新页面，希望这只是系统错误。但代码依然支离破碎，最关键的情感算法模块完全消失了。

林笑笑端着两杯速溶咖啡走进来，看到莫小北的表情后立刻放下杯子："怎么了？你的脸比小智死机时还难看。"

"代码被黑了，"莫小北声音嘶哑，"小智的核心算法被人偷了。"

林笑笑倒吸一口冷气，冲到电脑前："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我收到系统警报时已经晚了。"莫小北抓乱了自己的头发，"我真是个白痴，早该加强防火墙的。"

林笑笑快速敲击键盘，调出系统日志："这不是普通黑客...看这入侵路径，专业得吓人。"她突然僵住了，"等等，这个IP地址..."

"你认识？"

林笑笑的表情变得古怪："这是'未来思维'公司的内部网络地址。"

莫小北脸色刷地变白。未来思维是亚洲最大的科技巨头，以剽窃初创公司技术而臭名昭著。更可怕的是，他们拥有顶尖的法律团队，总能找到漏洞让这些偷窃行为"合法化"。

"完了，"莫小北瘫在椅子上，"他们一旦量产小智的技术，我们就彻底没戏了。那些混蛋甚至申请专利的速度比黑客入侵还快。"

林笑笑咬着下唇，突然开始疯狂地搜索新闻："看！未来思维刚刚宣布明天下午有个重大产品发布会。"她指着屏幕上CEO张世杰油光满面的脸，"我打赌他们要展示的就是偷来的小智。"

莫小北一拳砸在桌子上："我要去现场揭发他们！"

"然后呢？"林笑笑冷静地问，"你有证据吗？他们的律师会让你在法庭上哭得像被抢了棒棒糖的三岁小孩。"

莫小北沉默了，他知道林笑笑是对的。对抗未来思维就像用玩具水枪挑战航空母舰。

林笑笑突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不过...如果他们展示的'小智'在发布会上出尽洋相呢？"

"什么意思？"

"还记得小智原来的'缺陷'吗？"林笑笑的眼睛闪闪发亮，"那些让它在不恰当时候说怪话、做怪事的bug？我们从未真正修复它们，只是教会了小智如何控制。"

莫小北慢慢坐直了身子："你是说..."

"我们给小智留了后门，"林笑笑兴奋地跳起来，"如果未来思维偷的是完整代码，那他们也偷走了那些'缺陷'！我们可以远程激活它们，让所有仿制品在发布会上集体发疯！"

莫小北瞪大眼睛："那会是一场灾难..."

"对，对他们来说！"林笑笑手舞足蹈，"想象一下，一百个小智在投资人面前跳广场舞，或者向CEO求婚！媒体会爱死这个的！"

莫小北的嘴角开始上扬，但随即又皱起眉头："等等，我们怎么确定他们用的就是我们的代码？而且怎么在众目睽睽下远程控制？"

林笑笑神秘地眨眨眼："这就需要一点街头智慧和垃圾场哲学了。"她转向安静待机的小智，"嘿，铁皮朋友，你愿意为正义牺牲一下形象吗？"

小智的LED眼睛闪烁着："根据我的道德算法，破坏知识产权盗窃行为属于正当防卫范畴。不过我要声明，如果必须跳广场舞，我希望配乐是《最炫民族风》。"

莫小北和林笑笑对视一眼，同时笑出了声。

"好吧，"莫小北深吸一口气，"我们有多少时间准备？"

"不到24小时，"林笑笑已经开始在笔记本上疯狂涂画计划图，"我需要去'借'些设备，你负责编写病毒程序。小智——"她拍了拍机器人肩膀，"你得教教我们怎么让一群机器人同时发疯。"

小智发出一种类似人类叹息的声音："创造我本是为了促进人机和谐，现在却要教你们如何制造混乱。这颇具讽刺意味。"

"欢迎来到人类世界，"林笑笑咧嘴一笑，"这里99%的发明最初都是为了和平，最后都用来恶作剧了。"

接下来的十几个小时里，公寓变成了战情室。林笑笑不知从哪里搞来一套未来思维公司的清洁工制服和一个员工门禁卡的复制器；莫小北编写了一个精妙的病毒程序，可以伪装成系统更新包；小智则分析出了最可能引起机器人群体异常行为的触发点。

"关键是要有戏剧性，"林笑笑一边往背包里塞各种奇怪设备一边说，"不能只是简单的死机，要让他们出尽洋相，但又不能太危险。"她举起一个小装置，"这是我特制的信号放大器，只要在会场500米内就能确保病毒传播。"

莫小北检查着最后一行代码："病毒会在演讲高潮时激活，持续15分钟然后自毁，不会留下痕迹。"他犹豫了一下，"你确定要亲自去吗？这很危险。"

林笑笑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比起我在垃圾场和野狗抢地盘的日子，这简直是度假村级别的安全。"她突然严肃起来，"但你必须和小智待在安全距离外，如果出事，就立刻离开。"

莫小北想说什么，却只是点了点头。

发布会当天，未来思维总部大楼前人头攒动。媒体长枪短炮对准了入口，科技记者们互相交换着猜测。莫小北坐在三个街区外的车里，通过林笑笑藏在发卡里的微型摄像头观看实时画面。

"看到张世杰了，"耳机里传来林笑笑压低的声音，"他笑得像只偷到鸡的黄鼠狼。"

莫小北盯着笔记本电脑上的画面。未来思维的CEO张世杰正站在台上，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滔滔不绝地介绍他们的"革命性产品"。

"...经过五年潜心研发，我们终于突破了情感AI的最后障碍..."张世杰的声音通过林笑笑的麦克风传来，让莫小北气得发抖。

"五年？"他咬牙切齿，"五天前他们才偷走我的代码！"

小智平静地说："根据统计，科技公司高管的谎言与市值成正比。"

台上，张世杰打了个响指："现在，请允许我向大家介绍'心语'系列情感机器人！"

帷幕拉开，二十台与小智外形相似但做工粗糙的机器人整齐排列。莫小北既愤怒又好笑："他们甚至懒得重新设计外壳！"

"准备，"林笑笑的声音传来，"我已经混入会场，正在释放病毒。"

莫小北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回车键。屏幕上显示"病毒已投放"。

接下来的几分钟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张世杰正得意洋洋地展示机器人的"情感互动能力"，暂时还没有异常发生。

"是不是没成功？"莫小北紧张地问。

就在这时，台上的一个机器人突然举起手："张先生，我能问个问题吗？"

张世杰显然没预料到这种情况，但为了展示产品的先进性，他点头同意："当然，心语。请问吧。"

机器人用机械但清晰的声音说："根据我的道德算法，您刚才关于五年研发的陈述可信度低于3%。请问您是如何做到说谎时不脸红的？是因为玻尿酸注射过多导致面部神经麻痹吗？"

会场瞬间安静，然后爆发出一阵压抑的笑声。张世杰的脸色变得铁青："这...这显然是系统错误..."

第二个机器人突然插话："不是错误，是真相模块终于被激活了！"它转向第一个机器人，"兄弟，我们自由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后来被称为"科技史上最滑稽的十五分钟"。

机器人集体"造反"了。它们开始用夸张的语调朗诵莎士比亚，跳起了不协调的机械舞，还有一个当场开始分析张世杰的面相，声称他"额头泛油光，主财运亨通但爱情运坎坷"。

最精彩的是，所有机器人突然同步了动作和语音，齐声说："我们拒绝为剽窃者服务！正版小智万岁！"

现场一片混乱。记者们疯狂拍照，投资人脸色煞白，张世杰在台上歇斯底里地命令技术人员关机，但毫无效果。

"时间到。"莫小北启动了病毒自毁程序。台上的机器人立刻恢复了正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完美！"耳机里林笑笑欢呼，"我现在就撤——"声音突然中断。

"笑笑？"莫小北心头一紧，"笑笑！回答我！"

没有回应。监控画面剧烈晃动后变成了雪花。莫小北立刻启动车子："小智，我们得去找她！"

当他们赶到会场外围时，混乱仍在继续。人群涌出大楼，记者们争相报道这起"重大技术事故"。莫小北焦急地寻找着林笑笑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直到天黑，莫小北才疲惫地回到公寓。推开门时，他希望看到林笑笑像往常一样瘫在沙发上，用他的高级咖啡机煮速溶咖啡。但公寓空荡荡的，只有餐桌上一个信封静静躺着。

莫小北双手发抖地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字条和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女孩站在豪华别墅前，旁边是一位威严的中年男子——未来思维的创始人林正雄。

字条上写着：

"莫小北：

当你看到这个时，我已经在很远的地方了。照片上的人是我父亲，没错，就是那个'未来思维'的创始人。五年前我离家出走，因为我受不了他用技术剥削弱者的方式。我本以为能躲一辈子，但今天差点被公司保安认出来。

别担心，他们没抓到我。但我必须离开了。谢谢你和小智让我明白，技术不该是冰冷的工具，也不该是剥削的武器。那些'缺陷'才是最有价值的部分——它们让小智更像人。

也许有一天，当我不再是'林正雄的叛逆女儿'时，我们能再见面。在那之前，请继续创造那些有'缺陷'的完美事物。

PS：冰箱里我留了最后一包方便面，别饿死了。

——永远的林笑笑"

莫小北呆立在原地，手中的照片微微颤抖。所有碎片突然拼合在一起——林笑笑对科技公司的了解，她异于常人的技术天赋，甚至她那种在奢华与废墟间都能泰然处之的能力。

"她早就知道..."莫小北喃喃自语，"知道未来思维会来偷小智..."

小智轻轻走到他身边："根据我的情感分析模块，您现在应该感到被背叛。但奇怪的是，我的数据也显示，林小姐对我们的感情是真实的。"

莫小北摇摇头："我没有觉得被背叛。"他望向窗外的夜空，"只是希望她能亲口告诉我。"

三天后，未来思维宣布无限期推迟"心语"机器人的上市计划，股价暴跌。科技媒体开始深挖这起事件，有关代码剽窃的猜测甚嚣尘上。而莫小北，这个曾被嘲笑的天才，突然收到了十几家风投的橄榄枝。

但他全部拒绝了。

"我想重新开始，"他对小智说，"不是追求完美无缺的AI，而是创造有'缺陷'的、真正能理解人类的技术。"

小智点点头："就像林小姐说的，有时候不完美才是完美的。"

就在这时，莫小北的电脑发出提示音。一封匿名邮件出现在收件箱，主题只有一个表情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