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儿防老

        一

  秋生怎么也弄不明白，他当了一辈子老师，每月享受着国家高额的工资，每年到年底，却要向别人借钱过日子，这种苦恼，就一直伴随着他，令他难以启齿，苦不堪言。按常理说，如今老师的工资都超过公务员了，那为啥用钱一个月还套不上一个月呢？况且，家庭负担也不算大呀，秋生有两个子女，女儿小倩是老大，早已大学毕业，在无锡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由于相貌出众，精明能干，被一大群帅哥追求着，经过小倩的层层筛选，以及对人品的考验，最后选中了明辉作她的男朋友，俩人确定恋爱关系后，明辉以雄厚的家庭背景，以及帅气的外形，博得了小倩的芳心，最终俩人结婚了，并生有一子，长期生活在无锡。

  而秋生还有一个儿子，儿子叫白杨，是小倩的弟弟，白杨从小就是个调皮捣蛋的孩子。由于太贪玩，很少顾及到学习，所以成绩一落千丈，排在了班上的倒数，到了青春叛逆期，更是不服管教，成绩一塌糊涂，到了初三没毕业，就被学校劝退在家了。当时，为了让白杨上完三年初中，秋生也是煞费苦心，也不知跑了多少遍学校，给学校班主任说了一大堆好话，让班主任看在同行的情面上，别劝白杨退学了，至少让白杨初三毕业再回家，可班主任对白杨早已头疼不已，丧失了信心。秋生为了镇住白杨上完初中，秋生用一根竹扁担，差点把白杨的双腿打断，就算头破血流了，白杨依然要休学回家，秋生看着鲜血直流的白杨，知道已无法劝说白杨上学，秋生被气得火冒三丈，差点背过气去。就这样，白杨结束了他的学业生涯，成了街头上的一个小混混，被学校劝退的学生，并非白杨一个人，还有几个男女生，他们经常鬼混在一起，抽烟喝酒，寻衅滋事，由于未达到成年人，警察拿他们也没办法，只能口头教育一下，又放回到了社会上。

   为了不让这个脱落缰绳的野马越陷越深，秋生绞尽脑汁，想出了很多办法，想尽快把白杨的野心拉回家庭，不再和其他混混有什么来往，秋生首先想给白杨找个技术学校，比如什么职业学校，对文化成绩不严厉要求的，让白杨学门技术，将来能在社会上立足，做个生意什么的，总比他不学无术，整天游手好闲要强得多。那个时候，街道上的饭店生意特别好，秋生就把白杨送进一家培训学校，专门教授各种烹饪技术。秋生想到，白杨如果把烹饪技术学会了，就不愁他会失业，至少不会饿肚子吧。白杨第一个星期，学习烹饪技术还算坚持了下来，可坚持到第二个星期时，白杨觉得学烹饪太枯燥乏味了，一点意思也没有，整天手拿大勺，在灶台前吃力挥舞着，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一干就是半天，只有大铁锅发出咣当咣当的锅铲碰撞声，在大声抗议着白杨野蛮而粗鲁的动作。当煎熬了二个星期后，白杨被老师批评动作太野蛮时，白杨便再也忍不住了，一脚踢飞了铁锅，把大勺扔向了天空，并对老师怒斥道：“我再也不学厨师了，会把我变成一个僵尸的。”说完，白杨回到宿舍，把被子和衣服一起打包，竟卷铺盖走人了。

  见到儿子突如其来地回到家，秋生满脑子疑问，有些生气道：“学校是个正规的学校，你咋一人跑回来了呢？”白杨却不屑道：“什么鬼学校，一天到晚都是炒菜，把我整出精神病咋办？”秋生看着白杨一脸埋怨和愤怒，知道白杨就算九头牛也拉不回他这犟脾气了。秋生清楚，青春期的孩子是不好惹的，只能忍气吞声道：“行吧，爸再给你想想办法吧。”秋生整宿整宿睡不着，心里盘算着，这以后咋办呀？白杨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对学技术，一点耐心也没有，如果让白杨去财会学校，肯定也学不成，会计更需冷静和细心，白杨是不可能做到的。这时候，老婆莉萍也没睡着，看到秋生在床头翻来覆去，知道秋生又为儿子发愁了，便心生一计道：“秋生，听说冬季征兵又开始了，部队里可是锻炼人的好地方，不如哄哄白杨去部队当兵，让他在部队吃点苦，受点累是好事，而且，还有工资拿呢。”秋生一听，立刻喜上眉梢，拍着大腿说道：“对呀，只有部队才能改变一个人的思想，若想把白杨彻底改变好，只有军队里的纪律才能规范他，约束他，使他变成一个合格的军人。”此时，秋生和莉萍一拍即合，都一致同意让白杨去当两年兵，想让他在部队里接受考验，能成为一名普通人，这一点，秋生和莉萍对白杨的要求，是最好的希望了。从没想过让白杨成为什么风光的大人物，只想他做个普通人就足够了。起码等他俩老弱无能的时候，不再为白扬操心和牵挂，这就是秋生和莉萍最好的初衷。

          二

  这一天，正好是白杨的生日，秋生为白杨准备了一只大蛋糕，他觉得今天是个吉利的日子，他要趁热打铁，说服白杨去部队当兵。晚上，万家灯火已相继点亮，在外面鬼混了一天的白杨，也蹦蹦跳跳回来了，秋生看到白杨回来，便关掉了屋内所有的电灯，把生日蜡烛点燃了，秋生和莉萍同时唱起了生日歌。白杨先是一愣，没反应过来，等秋生和莉萍唱生日歌时，也明白今天是自己的生日，看着屋里已被点燃的烛光照亮，白杨觉得有爸妈真好，每年都不忘给他过生日，让他吃蛋糕，吃长寿面。白杨双手合十，在心里默默许下了愿望，跟着低下头，吹灭了所有的蜡烛，拿起桌上切割蛋糕的刀具，分了两块给秋生和莉萍，此时，白杨一脸喜庆，无比幸福，脱口而出道：“谢谢爸妈为我过生日，你们辛苦了。”秋生见白杨一反常态，比平时懂事多了，还少了埋怨和诅咒，白杨一心想着，让自己快快长大，早日找个理想的工作。

  秋生见时机已成熟了，便趁机劝说道：“白杨，我们村有几个年轻人当兵去了，听说工资还不低，还能学到技术，将来退伍了，还可以继续工作。”莉萍见儿子一脸喜悦，也知道这是说服儿子的最好时机，就劝说道：“对啊，白杨，只有当兵才能有出息，你身强力壮，头脑灵活，在部队肯定会学到很多东西，有了技术，就算今后退伍了，也不愁吃不上饭，况且，几年兵回来，部队还有一笔不菲的收入。”白杨听完父亲的劝说，仔细一想，觉得秋生说得句句是实话，似乎对将来看到了希望，而且，当兵会锻炼人的身体和意志，会结交全国各地的战友，让自己变得自信而成熟。白杨看着秋生的眼神，微微点了点头，秋生见白杨已松了口，急忙补充道：“白杨，等你当兵回来，我一定给你买辆名牌轿车。”白杨顿时高兴得手舞足蹈，一把搂住秋生的脖子，原地转了几圈，大声叫喊道：“谢谢爸爸，我们一言为定。”秋生和莉萍见白杨一口答应去当兵了，仿佛实现了一个多年的梦想，对白杨的表态肯定道：“白杨，爸妈说话算话，等你光荣退伍回来，一定给你买豪车。”白杨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全身都热血沸腾着，让他难以平静。

   参军那天，秋生和莉萍把白杨送到了村口，其他几个参军的青年也集中在了村口，等待专车来接他们，秋生和莉萍停住了脚步，白杨转身看着秋生和莉萍，脸上露出依依不舍的表情。秋生知道自己是个男人，他要用男人的气质和白杨告别，秋生用拳头在白杨胸口轻轻捅了两下，向白杨铿锵有力地鼓励道：“在部队听领导的话，别耍性子，和战友们团结友爱，一定要把身体锻炼成棒棒的。”白杨听见秋生意味深长的叮嘱，知道父亲让他做一个真正的男人，莉萍拉住了白杨的手，放在胸口，既心疼，又辛酸，忍不住泪流满面道：“白杨，天冷了多加衣服，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别舍不得手机费，没有费用，让我们给你充话费。”莉萍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部崭新的智能手机，并小心翼翼交到白杨手心，语重心长道：“白杨，想家的时候，多打电话，爸妈在家里为你加油打气，做个好战士。”白杨看到了莉萍眼眶里含着泪水，不由得心酸起来，用手掌紧紧握住了莉萍的手心说：“妈妈，请你们放心，儿子决不会在部丢脸的。”此时，接送参军的专车到了，白杨忍住了泪水，转身钻进了轿车，并把头深埋在胸口，他不忍心直视爸妈，生怕眼泪会奔涌而出，秋生和莉萍向轿车不停招招手，直到轿车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今年，秋生刚刚从学校退休下来，退休工资在农村所有工作中，算是收入最高的职业，但秋生是个不安于现状的人，他觉得趁自己还能跑，就应该找个自己喜欢的职业，一是为了家庭多些收入，第二也是为社会发挥一下余热，做点贡献吧，由于秋生一生有三大爱好，便是抽烟、喝酒、和打牌，虽说打了这么多年的牌了，但牌技依旧是半桶水，经常输钱，难得赢一次钱，所以，那些牌友们都喜欢叫秋生打牌，还给秋生起了个绰号，叫“老输记”。但秋生从不埋怨自己的牌技，都以为每次输钱，都是牌运不好，并非自己技不如人。

          三

  秋生另外还有两大爱好，便是抽烟和喝酒，对于抽烟，秋生爱抽名牌香烟，最少得二十元一包，低于二十元的香烟，基本不抽。而且，一天抽两包，如果遇上朋友多，两包香烟还不够，如今，由于长年抽烟，牙齿上还留下了焦黑的烟垢，只要秋生一笑起来，便露出两排漆黑的牙齿，特别难看。为了消除牙齿上的污垢，秋生特地去了口腔医院，让医生帮他清洗牙齿，经过医生反复的清洗，牙总算洗白了，可秋生并没戒掉香烟，又开始吞云吐雾起来，没过一个月，牙齿上又留下了漆黑的烟垢，从那以后，秋生对洗牙彻底丧失了信心，再也没想过去医院洗什么牙齿。

   秋生每日三餐，除了早餐不喝酒，午饭和晚饭都会唱上半斤酒，为了节省点开支，平常半斤酒是保守的酒量，如果有朋友上门，酒量发挥出来，一斤酒也得灌下肚子，遇上难缠的客人，甚至超过一斤酒量也是常态。为了喝好每顿酒，让莉萍费尽心思，变着花样为秋生做各种下酒菜。如果哪天没有下酒菜，秋生便一肚子气，大声埋怨莉萍道：“老子一个月一万五千元工资，吃啥没有呀？干啥这么亏待我？”莉萍就解释道：“秋生，今天菜买少了，明天你补上。”秋生却不依不饶，得过进迟道：“老子就等你去买菜，没有下酒菜，我喝不下酒。”于是，把酒杯重重落在桌角，阴沉着脸，对莉萍不理不睬，每次，莉萍对秋生这态度也无可奈何，知道秋生不吃到下酒菜是不摆休的，只能忍气吞声，骑车去卤菜应，买来下酒菜，才算这事平息了。

  每逢过年过节，小倩和明辉带上孩子，都会开车从无锡赶回老家，来和秋生莉萍小聚几天，陪陪父母过上个团圆的节日，每次回家，小倩会买上好烟好酒，作为节日礼物，孝敬给父母，面对小倩明辉送来的名烟名酒，秋生并不觉得稀奇，因为秋生喝子一辈子酒，抽了一辈子烟，什么样的烟酒没有品尝过呀？再说，退休工资买什么样的好烟名酒都够了。对于日常生活开支，秋生的退休工资是用不完的，所以，秋生对小倩和明辉来家团圆过节是很在乎的，并不计较什么贵重礼物。平常，女儿女婿家常住无锡，而且，工作生活都在无锡，平时根本没时间回来看望他们。也难得回来团圆一次，只有到每年过年过节口，小倩和明辉才有假期，才能回家来陪陪老人，吃上几天团圆饭，秋生和莉萍也很珍惜这两天时间。为了招待好女儿女婿，秋生让莉萍买来最好最贵的零食，让女儿女婿和外孙女一起分享。在过节期间，秋生会让女婿陪他喝两杯酒，尽管明辉酒量不大，但在岳父大人面会，没有任何理由，只能毕恭毕敬和秋生对饮两杯。酒桌上，秋生和明辉话题很广，关系到社会、婚姻、家庭，以及民生等问题，秋生和明辉经常一起探讨，对社会上的各种问题都畅所欲言。在秋生眼中，明辉是个十分孝顺的女婿，俗话说的好，一个女婿半个儿呀，既然女婿都能称之为半个儿子，说明女婿跟儿子一样，也有孝敬和赡养老人的责任，况且，每次从无锡回到岳父家，明辉总能找到俩人有兴趣的话题，而且，他俩人特别健谈，也谈得很投机，明辉对有争议的问题，先表达出个人观点，对秋生否定了他的观点时，明辉却谦虚地说：“爸爸，我都有不同的观点，暂时也分不出谁对谁错，但可以暂且搁置争议，等有了正确的答案或高人指点，我们再统一谁的正确观头。明辉是个很精明的人，每次遇到难题，明辉都会保留秋生的意见，这样，可以让岳父大人保留了面子，还缓和了气氛。再说，明辉每次回岳父家，都很舍得花钱，因为明辉很懂得人际关系，秋生是个教师，一辈子受到了学生的尊敬，所以，明辉深知秋生很爱面子，每次都买上名烟名酒，以此孝敬岳父大人。

  明辉记得，为了让秋生高兴，每年在过春节的时候，按地方风俗，正月初一都会给舅舅家拜年，正月初二才会轮到给岳父拜年。但明辉却知道秋生很在意先后，如果明辉先给舅舅拜年，那么秋生很可能认为明辉没把他放眼里，不然，不会先给舅舅拜年的。明辉在酒桌上和舅舅说出了苦衷，也是委婉告诉舅舅，正月初一要先给岳父拜年了，请舅舅别往心里去，只因岳父大人太爱面子了，舅舅却性格耿直，大人大量地说道：“没事，舅舅这边，你什么时候有空，就什么时候来拜年，别有心里负担哦。”明辉听完舅舅深明大义的回答，心里格外感动。

         四

  转眼，两年后，白杨在部队服役两年了，并到了退伍的时间，白杨带了两套卸掉领章的军衣，回到了日思夜想的家乡。在部队两年期间，白杨也获得了二十万的服役军饷，为了庆祝白杨光荣退伍，秋生给每位亲戚朋友发出了请帖，他要让儿子风风光光退伍回来，以此告诉亲人朋友，白杨经过两年的军人生涯，已是一位顶天立地的汉子，要让白杨在亲戚朋友中留下一个好印象。庆祝那天，秋生在大饭店办了十桌酒席，还邀请到了当地民兵干部、政府干部，以及要好的战友，为了让亲朋好友吃好玩好，秋生带着儿子，俩人给每桌客人都敬了两杯酒，敬完酒，白杨和秋生明显超过了酒量，白杨跌跌撞撞，心情格外高兴，拿起麦克风，唱起了阎维文老师的军旅歌曲《小白杨》，白杨从小就喜欢唱歌，由于平时经常哼哼唱唱，早就练成了一副好嗓子，唱着《小白杨》深情并茂，抑扬顿挫。此时，餐桌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久久没有停下。白杨见亲朋好友都高兴的沸腾起来，为了助助酒兴，白杨又唱了几首欢快的民歌，秋生见时机成熟，便拿起麦克风，向各位亲朋好友致欢迎辞，并感谢各位亲朋好友在百忙之中，前来祝贺道喜，秋生知道，这次办酒席，他订得是最昂贵的酒席，以此表示他诚恳待人的态度，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面子而大办特办的。客人们酒足饭饱后，都纷份道别了，秋生和莉萍把收到的礼金合计后，竟亏了两万元，秋生倒没有显示出后悔和无奈，而莉萍垂头丧气道：“早知道，我们还要支付两万元费用，就不应该订这么贵的酒席。”莉萍一脸后悔的样子，另一面在埋怨着秋生，怪秋生太大手大脚了，事先也不跟她商量，不然，也不会亏这么多费用，秋生手上还不够，只好把白杨叫来，让白杨从军饷中支付了两万元饭钱，这事才算翻过了一页。

  自从白杨退伍回家，白杨也无所事事，整天在屋里转到屋外，又从屋外转到屋内，秋生看着儿子在眼前晃来晃去，心里特别烦躁，就大声喝斥道：“你能不能安静一会，转来转去，把我的头都转晕了，烦不烦人。”白杨见秋生早已看不惯他游手好闲的样子，便一气之下，跑出了屋，找他以前的朋友玩去了。

  尽管白杨跑出去找玩伴了，但秋生的心情并没安静下来，依然在挖空心思，考虑着给白杨找个什么样的工作呢？这时候，秋生心想，白杨在部队当二年兵，屁本事也没学到，除了带回家二十万元军饷，其他是一无是处，白杨掏出手机，把儿时的发小和玩伴都叫了出来。半小时后，发小玩伴都陆续集中在红星饭店，此时，白杨跟服务员一挥手，大声吩咐道：“老板，上菜吧，把店里最好的美食端出来，把最香的美酒呈上来。”顿时，几个美女手托菜盘，扭动看屁股，把各种美味佳肴端上桌，旁边一位美女把两瓶美酒打开，并给每位兄弟倒满了美酒，白杨端起一杯酒，对着兄弟们说道：“各位兄弟，我刚从部队退伍，今天邀请各位来喝酒，一是热闹一下，二是请今后照顾一下老兄，有什么好工作，帮忙推荐一下。在此，兄弟我先敬大家一杯。”话音刚落，白杨咕咚一口，一杯酒下了肚，其他兄弟也纷纷端起酒杯，一口喝完了杯中酒，白杨敬完两杯酒后，兄弟们开始自由发挥，你来我往，对酒当歌，不一会儿，兄弟们都喝大了，有的趴在桌角睡大觉，有的唱起了歌曲，还有两个，为了争谁的酒量大小，继续争得面红耳赤。

  白杨早已躺在靠椅上，喝得酩酊大醉，当服务员看到大家都醉倒了，便翻出他们的手机，分别通知了他们的家人，让家人把他们分别接回家去。当秋生接到电话时，气得怒口大骂：“这个败家子，整天在外鬼混，这两年兵白当了。”秋生一脸怨气，很不情愿钻进了轿车，向饭店驶去。

          五

  半小时后，轿车到达饭店门口，秋生跳下车，怒气冲冲跑进了饭店，看到白杨已倒在地上呼呼大睡，真想狠狠抽他几个大嘴巴。但又看到他不省人事的状态，又不忍心下手了，就拉起白杨一只胳膊，搭在他脖子上，吃力地向轿车移去，当把白杨安全送到床上时，秋生早已精疲力尽，汗流浃背。此刻，秋生望着像烂泥一样的白杨，心里真有恨铁不成钢的怒火，但也无可奈何，只好给白杨灌下了醒酒药，希望白杨早点清醒过来。

  刚醉没几天，白杨孤独难忍，又偷偷打电话联系到那群哥们，叮嘱他们在某某饭店等他，没过几分钟，白杨打车如约而至，又挥舞着双手，让服务员端上最好的酒菜，白杨一副老大的模样，端着酒杯，等待兄弟们的敬酒，兄弟们知道白杨退伍回来，身上有二十万的军饷，都不由自主认白杨作大哥，白杨以为兄弟们给他面子，便每次都让兄弟们吃好喝好，当酒足饭饱后，还邀请兄弟们进入夜总会K歌，兄弟们你来我往，k歌不断，到结算消费款时，每次都至少五位数，白杨也不愧为大哥，出手大大方方，只要一付费用，白杨就挡住其他兄弟，冲在了最前面。在以后的日子里，白杨几乎每隔一星期，便邀请兄弟们进饭店，进夜总会，进电影院，如此经过半年时间，白杨的二十万军饷，早已消费干净。有几次，还被饭店老板扣留在饭店，最后，饭店老板通知到秋生，让秋生带来消费款，才让秋生把人带走。秋生看到儿子整天在外鬼混，心里不是个滋味，再也不能让白杨再堕落下去了，得赶紧找关系，让白杨找个体面的工作，一是为了白杨今后有个出路，二是让白杨彻底与那群混混脱离关系。

  夜晚，淡淡的月光洒进窗台，晚风吹拂着树叶儿沙沙作响，那些暗淡的夜色，笼罩在树梢枝头，把一层层树叶吹动着摇曳多姿，那些想像中的模样，犹如魔术台上的道具，一个个像施了魔法一般，呈现在大脑中，久久挥之不去。秋生和莉萍都失眠了，在床上辗转反侧，秋生首先打破了沉寂的夜色，对莉萍商量道：“莉萍，白杨这小子再不扶他上路，他会越发堕落下去的，得赶紧找个工作，但问题是这工作要体面些，要让白杨觉得既有面子，又有待遇，该找谁来帮忙呀？”莉萍想了半天，没有吭声，十几分钟后，莉萍才缓缓回复道：“对了，你的堂兄不是在县中学当校长吗？他人脉资源广，人缘好，请他出面找个体面的工作不成问题的。”秋生细细想来，这是个好办法，但问题是怎么请他？是花钱还是送礼？秋生又深思了一下，便缓和道：“莉萍，明天我约堂兄出来吃顿饭吧，顺便在饭桌上，把我们的问题告诉他，看看他的想法和表态？”莉萍又补充道：“秋生，虽说陈校长是你堂兄，但人熟礼不熟，我们把钱带上，让他给其他领导打里一下，帮白杨把工作落实一下吧。”秋生觉得莉萍想着很周密，便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上午八点，秋生看看中午时间还早，便拨通了堂兄陈校长的电话，告诉他，在县城辉煌酒店请他吃午饭。堂兄之间也没客套话，就直言答应了秋生，他会下班后立即开车去辉煌酒店。快到中午饭点，秋生和莉萍坐上出租车，去了辉煌酒店，到酒店半小时，堂兄也随后赶到辉煌酒店。酒桌上，秋生看到堂兄如约而至，心情格外舒畅，拉着堂兄的手说：“陈校长，果然是兄弟情深，没耽误一点时间，还提前来酒店了，陈校长的办事效率很高呀！”陈校长见秋生和弟妹都来了，心情顿时欢快了很多，一屁股坐在秋生旁边，说笑道：“兄弟请我吃饭，我不敢不从呀。”说完，兄弟俩哈哈大笑起来，秋生给陈校长倒了一杯酒，并和陈校长酒杯碰撞一声，开门见山道：“陈校长，今天老弟有事相求，但先放一边，必须先把这杯酒干了再说。”秋生咕咚一声，把酒杯喝了个精光，陈校长见状，也不甘示弱，跟着咕咚一声，也喝完了杯中美酒。秋生才慢慢道来：“陈校长，你知道，白杨已退伍回来了，可偏偏这东西不争气呀，整天在外面鬼混，还把二十万军饷挥霍一空，现在在家不愿上班，专门啃老，我的工资还没半月，就被这个败家子垫付干净，有时，还向同事朋友借钱买菜，让我和莉萍有苦难言呀，你必须帮帮忙，找个体面点的工作，让他起码养活自己吧。”陈校长听完，也觉得这个侄子令人头疼，整天好吃懒做，逍遥自在，给他找个工作吧，重活干不了，轻活又无聊，该找个咋样的工作呢？陈校长也陷入了沉思。

         六

  此时，秋生见堂兄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便商议道：“像白杨这种骨头，只能做个轻松又有面子的工作，最好给他戴个高帽子，做点小领导什么的。”陈校长听完秋生的提醒，顿时想到了什么，一拍桌子道：“对呀，区政府王秘书在一次饭局上说，政府门卫处正招一名保安队长，这保安队长，除了站岗，没有体力活，况且还是个队长，能领导好几个人呢，这岗位不正是既轻松又体面的工作吗。”秋生听完，想到堂兄这主意真好哇，让白杨不但能解决了生活问题，这给足了他的面子，一举两得，便拍手称赞道：“好，好，这保安队长，就是给白杨这小子准备的。”陈校长便掏出手机，拨通了区政府王秘书的电话，陈校长直奔主题道：“王秘书，你们门卫处保安队长招到了吗？若是没招到，我手上有个亲戚，你帮忙落实一下吧。”王秘书在电话中回复道：“正缺着呢，既然是你亲戚，明天让他来看看吧。”陈校长见王秘书满口答应了此事，知道王秘书给足了面子，就应酬道：“王秘书，谢你啦，改天请你喝一杯吧。”话音刚落，俩人在电话中笑出了声。

  第二天一大早，白杨就去了区政府门卫处报到上班了，白杨换上崭新的保安服，显得气派又合身，总觉得在保安队长这个位置上，自己已经是个人物了，心情特别满意和高兴，在他手下，还管着七八个保安队员呢。第二天上班，白杨特别认真负责，对于进出大门的人员一律严格检查，该登记的登记，该通知的通知，反正每一位进出人员都按照规矩办事。白杨觉得，他们每月的所有收入，都要用行动来证明，他们保安大队是尽心尽责的。

  自从白杨做了保安大队的队长，白杨把几个队员管理的服服帖帖，可在一次闲聊中，白杨得知其他保安队员的工资竟和他一样多，跟队员们比，自己也没什么特别呀？在白杨想来，他是保安大队的队长，每天付出的时间和精力，自然要比普通队员多，那么为什么工资待遇一样多呢？白杨感到不服，心里极不平衡了，便找到区政府的王秘书理论，说这是明显的不公平和欺负人，为啥队长就不能加点工资呢？王秘书只好好言相劝道：“白杨，保安大队自成立以来，所有工作人员享受工资一律平等，这已是个多年的规矩了，不可能为你一人改变规定呀。”白杨依旧心存不满，总觉得这是王秘书故意在欺负他是个孩子，便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和王秘书争吵道：“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呀，就不能改变一下吗？”王秘书看着发怒的白杨，觉得白杨在无理取闹，便不耐烦地拒绝道：“我们是不可能为你一人加工资的，你愿不愿意干，那随你便。”白杨一听，彻底被激怒了，也大声争吵道：“老子还真不想干了，我走人还不成吗。”白杨恶狠狠瞪了一眼王秘书，转身就摔门而去。

   白杨果真脱下了保安服，扔在了门卫处，也没和队员们打个招呼，骑上电动车，向家驶去。到家后，白杨闷闷不乐，也没喊一声爸妈，秋生见儿子回家这么早，肯定有什么情况，便询问道：“白杨，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不是发生了啥情况吧？”白杨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斩钉截铁道：“爸，妈，保安工作我不干了，太欺负人啦。”秋生和莉萍顿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几分钟后，秋生才镇定道：“白杨，为了这个工作，我们花了钱不说，还麻烦了很多人，费了不少周折才让你当上了保安队长，可如今，你突然来一句不想干了，你是不是想把我们逼疯了啊！”白杨却一脸无辜，轻描淡写道：“爸，妈，他们欺负人，我不想干了，让我换个工作吧？”秋生和莉萍也知道白杨的脾气，知道劝说他也没用了，辞都辞了，只好答应他干干别的工作吧。白杨突然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大声叫喊道：“爸，妈，你们不是答应给我买辆轿车吗？我找工作再也不求人了，我就自己开出租车，谁也管不着，多劳多得。”秋生也像发现了喜事一样，觉得开出租车也不错，一个人开，自由自在，多劳多得，谁也管不了他。秋生和莉萍相互对视了一下，就答应道：“行，你想做出租车生意，我们借钱也给你买，但你得好好干，不能再耍脾气，说不干就不干了呀？”白杨顿时大喜，觉得这工作太适合他了，这次，他发誓一定好好干，决不让爸妈失望了。

          七

  秋生和莉萍只好在银行付了车贷，给白杨买了一辆二十多万的轿车。之所以给白杨买了辆上档次的轿车，只因当兵前答应买辆高档轿车给白杨的，白杨见父母果真实现了他的愿望，别提心里有多高兴了。几天后，办完手续，白杨就开着轿车去拉客了，尽管客人很多，开车也挺辛苦，但白杨在父母面前承诺要好好干的，所以白杨再苦再累也得坚持下去。从没在秋生和莉萍面前叹过苦，说过累，有时客人多，一直拉客到夜里十二点，经过一天辛苦奔波，白杨早已疲惫不堪，感觉两只眼睛怎么也睁不起了，白杨坚持把客人送到目的地后，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睡大觉了。有时候，接送客人跑长途，更是咬牙坚持，特别是把客人送到另一座城，晚上返回家的时候，在车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又加上疲劳驾驶了一天，特别犯困，但又不能睡，只好疲劳驾驶着出租车，侥幸一次又一次躲过了惊心动魄的车祸。

  直到有一天深夜，白杨把客人送到了苏州，又马不停蹄返回家的时候，由于太过疲劳，出租车在高速公路上，车速渐渐慢了下来，没曾想，后面一辆轿车由于疏忽大意，车速过快，一下撞上了白杨轿车的尾部。把白杨的出租车尾部撞了个粉碎。白杨也被死死卡在驾座上，头部撞上了挡风玻璃，鲜血染红了整个身体。由于失血过多，顿时昏死了过去。当秋生和莉萍接到电话时，俩人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匆匆忙忙，趁着夜色，坐上了去苏州医院的出租车，到达医院那刻，白杨已被送进了抢救室。秋生和莉萍害怕极了，生怕白杨会遭遇不测，离他们的而去。莉萍更是痛哭流涕，后悔让白杨开上了出租车，在几个小时的抢救后，白杨终于清醒过来，生命体征也渐渐正常了，听到医生的喜讯，莉萍和秋生俩人抱头痛哭，庆幸白杨救活了，没有丢下他们。

   经过一个月的休养和康复，白杨的身体也恢复如初了，可秋生和莉萍经过反复考虑，决定不让白杨再开出租车了，经过他们慎重考虑到，开出租车拉客太疲劳了，这次是不幸中的万幸，如果下次真遇上了不幸，俩人再后悔也无济于事了，所以，秋生和莉萍说服了白杨，不再跑出租车了。

  几天后，白杨闲在家里，刚刚和一位发小通了电话，发小告诉他，最近承包了一处建筑工程，工程从竞标到运作，从开工前期的资金投入，经过人工建设中的预算，到实际完工后的资金到账，发小轻轻松松赚了三十万。发小这次请白杨出去吃饭，并邀请白杨跟他合作。这次是一次大工程，正需要资金竞标，如果竞标成功，这次核算肯定能赚取一百多万。白杨被发小说动了心，觉得承包工程几乎没有别人说过亏本的，况且是发小参加这次竞标，白杨像是看到了一次曙光，认为赚钱的机会来了，便在电话中再次追问道：“兄弟，怎么个合作法？”发小便介绍说：“只需每人投资五十万，竞标成功后，便出具建设规划和预算，后期，投入工人劳动，经过清算，除去设备投资和人工工资，剩余的所有资金便是我俩的利润。”白杨听完，觉得整个过程，都真实有效，无懈可击，这就是一次真正获利的机会，决不可错过。于是，在饭桌上，白杨把这次投资项目工程的详细计划，完完全全告诉了秋生和莉萍。白杨想说服秋生再去银行货款七十万，投入到建设项目的竞标上，只有抓住了这次机会，才能赚得人生的第一桶金。秋生和莉萍听着这个项目，确实是可行的一次投资，但不知有没有突发风险发生，让这次建设项目失败了呢？白杨却斩钉截铁道：“爸，妈，你们放心吧，我的发小一向办事谨慎沉稳，不会出错的。”在白杨的穷追不舍下，秋生和莉萍也动了心，第二天，秋生拿出房产证，又去了银行，签名贷出了七十万的资金。

   为了工程顺利进行，白杨和发小吃住在工地，天天留守在工地，亲自指挥着整个工程建设，当工程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人工工资都出现了缺口，白杨和发小由于贷款还没还上，所以根本贷不出一分钱了。秋生和莉萍也同样没还清贷款，也贷不出任何资金了。所有的工人天天找老板要生活工资，白杨和发小对工人说尽了好话，让工人再等等，等对方建设资金款到了，一定多给所有工人的工资。然而，几十万资金缺口，对方也是资金欠缺，迟迟未到账。但工人的工资却不能等，工人要生活吃饭呀，半个月后，工地上的工人都纷纷应聘到其他工地了，白杨和发小也是束手无策，眼看着工地上的工人跑光了，最后，整个工程成了一项烂尾工程，白杨和发小都把七十万亏了个血本无归。

  秋生天天被银行追债，催促秋生尽快还完贷款，秋生后悔不已，他怎么也不知道，自己是一位退休老师，每月享受着高额的退休工资，如今却负债累累，成了各大银行的黑名单，秋生每次想起贷款，都心惊胆战，不由得痛不欲生，想着，难道养儿防老就该落得如此下场，如果当初没有这个儿子，或许自己过上了幸福的晚年生活，但一切都没有如果，秋生不免老泪纵横，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