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大门的老李（小小说）

新学期开学后，来了一个看大门的，姓李，五十多岁。当着他的面，人们叫他“老李”，不当他的面，提起他都说“看大门的老李”。不过一周，我便和他起了冲突。

老李当过兵，复原后一直在派出所当临时工，不知何故，人家辞退了他，这才托人说情，来中学看大门。大约是在派出所干过的缘故，他和人说话总带着一股盛气凌人、居高临下的派头，就像发号施令。我住在校外的教师家属楼，出了校门，不过五分钟便到了家。那天，我想用一本书，偏偏那本书在家里，便回去拿。

我说了原由，让老李开门。他问：“有请假条吗？”听说没有，斩钉截铁地说：“那可不行！没有请假条，谁也甭想出门！”

出门用请假条，这规定我是知道的，可那是到外边办事，我这就是回家拿本书，用什么请假条呢？我是学校的老员工了，就连校长也给我留面子，你一个看大门的……再说，这样的情况过去也有过，哪个看大门的和我要请假条呢？我压住火气解释，他截住我的话：“不行！”

我气呼呼地嚷起来：“怎么不行呢？我用不了十分钟就回来了！”

他也嚷起来：“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我气得真想打他几下子。恰好，高校长下了教学楼，我吆喝他过来一下。他过来了，笑眯眯地开玩笑：“曹老师，有何指教？”

我说了刚才的事，他对老李说道：“曹老师这是特殊情况，不用请假条。”

老李这才开了门。我快步出了门，听见高校长对他说：“规定是规定，可也得灵活一点儿嘛。曹老师是咱们学校的元老……”

此后，尽管老李一直对我尊敬有加，见了面总是笑眯眯的，可我懒得理他，直到有一天……

那天，我开车出门办事。我停下车，打开车门，一言不发地把请假条递给他。他笑眯眯地说着话，即刻开了门。我开车出了门，突然，我从后视镜里看见他追出大门，一个劲儿地朝我摆手。我没有理他，飞驰而去。正走着，手机响了，是一个同事打来的：看大门的老李让我告诉你，你车的声音不对，找个地方检查一下，免得出问题。他还说，老李年轻时在部队上开过车，听听车的声音便知道车有没有问题。我这才明白老李为啥追出大门朝我摆手了。

到了修车处，我对师傅说了情况。他站在车旁听了一阵子，说：“声音就是不对头，我打开看看吧。”

我说：“我先去办事，你给我检查吧。”

我办完事，回到修车处。师傅说：“那个看大门的真是神了！就是一个螺丝松了，多亏了人家提醒……”

我开车往回走，想着以前那样对待老李，心里特别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