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作五首

◎看云

一场大雨就要来临，云在奔赴的途中

它们是一些压抑的词

云里是一段一段的流水

一个人，无法在流水里寻觅寂静

历史是一个转折句

万物沉寂，时间开始放缓它的语速

大雨收留了那些意料之外的事

在高处的人，独自陷入十面埋伏

几根纤细的钓竿，线垂向云端

我是那个在乱世中垂钓的人

大雨滂沱，乌云里藏着落日

◎木柄

树木都是集体主义者，木柄不是

我曾亲眼目睹一个伐木者

手握木柄的斧子进入一片森林

在秋天，风穿过林间

每一棵树都有回音

伐木者默默抽着劣质的卷烟

木柄是另一个沉默者

树一棵棵倒下

我一直以为森林是树木的故乡

树木是木柄的故乡

如今的故乡它再也回不去了

木柄成了一个帮凶

◎万寿塔

万寿是一个虚词，被和州人

一砖一瓦筑牢在南宋的塔顶上

佛龛如篆字，塔身

是一篇关于孝道的厚重叙事

长在庄稼地里的万寿塔

是一段突兀的文字

讲述战火，讲述金河口驻泊的日军炮舰

讲述千年传颂的孙仲谋

吴越之地温良

有一种善，和延庆寺的钟声一样

长在断壁残垣上

◎山峰

写意。或虚拟一座山峰

是两座，三五座。它们并列在云端

陡峭，刀砍斧削的那种

在绝壁上种一些树

最好是云杉、雪松那些

有风雪的时候也不凋零或死去

另一面是裸露的

错落的岩石瘦骨嶙峋，泛着磷白的光

在张家界，我见到了这样的山

它们兀自耸立在那里，没有背景

也从不修饰

◎泉水村的梨花

春天是所旧房子，花是新置办的家具

一树一树的枝头上

梨花把风认做了亲人

梨树在前头给我们指路

看花的人，都是探险家

踩在浪尖上，或是陷入春天的陷阱

一树梨花，便认领了整个春天

这春光，是跟着梨花

一点一点长大的

泉水在梨园的尽头

一辆接一辆的汽车从路边驶过

却不肯，摁响一声喇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