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是人间最温暖的港湾,是血脉相连的归宿,更是生生不息的爱之源泉。在我们这座浸透着烟火气的屋檐下,有位特殊的家人,她不是血脉相连的骨肉,却用赤诚之心在时光里写就了最动人的亲情诗篇。她,就是我的儿媳妇李倩。
世俗常将儿媳视作半路相逢的异乡客,如同庭院里移栽的桃树,总带着生分的疏离。可我们家的倩丫头啊,却用满满的真诚与热忱,春风化雨般融化了这道无形的藩篱。那些无声流淌的岁月里,她将漏风的旧日子一针一线缝补严实,让这份不是亲情胜似亲情的温暖,在屋檐下开出灼灼芳华。
初识那年春节,仙桃正飘着细碎的雪。在广东打工多年的我和妻子,看着带倩丫头回家的大儿子罗成,满心皆是酸涩。老屋墙上斑驳的裂痕像刻在我们额上的皱纹,漏水的堂屋里还晾着昨夜接水的搪瓷盆。城里长大的姑娘踏进门槛时,屋檐的冰棱正滴着水珠,我羞赧得恨不能将破旧的藤椅往阴影里藏。可这姑娘却笑盈盈地捧起粗瓷碗:“爸,您看这腊八粥熬得多香!房子旧了怕什么?幸福的未来是靠我和罗成奋斗出来的!”她眼里的星光,霎时照亮了潮湿的墙角。
2016年国庆的婚礼,成了邻里传颂的佳话。当成都的动车载着亲家缓缓到站,我望着租来接人的面包车局促不安。可倩丫头却把婚房布置得宛如童话——用火红的剪纸装点门窗,将田埂边的牵牛、雏菊扎成捧花,那乡间路边的野花,经城里姑娘的轻轻一抛,竟抖落尘埃,在空中漾出一弧虹光。在乡亲们“背媳妇”的吆喝声里,她伏在罗成背上笑得比秋阳更灿烂。最让我喉头发紧的,是敬茶时那声清亮的“爸妈”。按习俗该收的“茶钱”,临走前却被她悄悄塞回我们枕下:“二老留着买新棉被,夜里别再让寒气钻了被角。”
这丫头待人的好,像桃树新抽的枝桠,日夜伸展着青翠的温柔。那年她被选派到长白山培训,却牵挂着遥在几千公里外打工的我们,要寄来几盒人参让我们补补。老伴在电话里推辞,她却拿出盒子摇得哗啦响:“妈,听见没?不是我要送,是这参跺着脚要去广东晒太阳呢!”后来在成都的新居,儿媳邀请我们过去团年,到站后儿子还没下班,她挺着孕肚挤地铁,汗湿的刘海贴在额前,护着我们穿越人群。宽窄巷子的青石板上,她把武侯祠的故事说得比评书还动听,末了摸着肚皮笑道:“等小家伙出来,一定要听爷爷奶奶讲仙桃皮影戏呢。”
最让我揪心的,是2019年那个飘着花椒香的年夜饭。饭桌上她突然掏出社保缴费单:“爸,往后每年我们都给您缴养老保险。”我推说已有农保,她却把计算器按得啪啪响:“我和罗成算了,每个月少点两次外卖,您将来就能多领七八百块钱——这钱留着给您买降糖药,不比我们吃几顿网红火锅实在吗?”那夜小两口的争吵声漏进房门,罗成嘟囔着房贷压力,她轻声却坚定:“爸妈身体健康,才是我们最坚实的大后方!”看着她孕肚微隆却仍为我们操心的模样,我久久说不出话。
正如桃枝总在人不经意时抽新芽,这丫头的好也常藏在细处——药盒里按时补足的降糖药,衣柜中悄悄替换的樟脑丸,出远门前备好的晕车贴……
去年开春,二孙女锦锦的啼哭从成都传来。病房里的老伴刚做完鼻息肉切除手术,抖着手要给儿媳转营养费。谁知手机叮咚一响,反收到儿媳转来的慰问金:“妈,您可要快点好起来,好抱孙女呀!”窗外的玉兰正开得热闹,老伴盯着屏幕上酣睡的孙女,忽然把手机贴近脸庞,似乎婴儿身上的奶香正透过屏幕伴着玉兰的花香往鼻里钻。
有时望着檐下成双的燕儿,我总忍不住思量:亲生闺女远嫁他乡,每月不过例行问候;眼前这个没血缘的姑娘,却把我的药盒分格标注,记得住老伴最爱吃的食物。她总笑说自己是嫁接的桃枝,却不知早在我们心里长成了连理树——树皮上她的名字,和罗成的并排刻着。
如今街坊邻居问起,我总是自豪地笑道:“邻夸亲女千般好,我家儿媳胜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