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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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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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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叶上三更雨

窗外的梧桐叶又飘落几片,我数着那些金黄的碎片在风中打转,像极了你临走前撕碎的旧信笺。霜降后的阳光薄如蝉翼,轻轻覆盖在露水未晞的草坪上,恍惚间又见你踮脚踩碎草尖露珠的模样。天竺葵在陶盆里开得正好,紫红花瓣上凝结的晨露,都是你留在我掌心的泪。

昨夜雨来得突然。雨珠顺着瓦檐串成珠帘,我在灯下修补那件常穿的月白衫子。银针挑起细密的线脚,缝补的何尝只是被岁月蛀蚀的布料。檐角铁马叮咚作响,恍惚听见你总爱哼的那支江南小调,尾音里缠着桂花酿的微醺。针尖忽地刺破指尖,血珠在素绢上晕开半朵红梅,像极了你眉间那点朱砂痣。

邮差踏过石板路的脚步声惊醒晨梦时,案头青瓷瓶里的白菊又谢了几瓣。拆开你寄来的银杏叶,叶脉间蜿蜒的纹路恰似那年我们走过的山路。你说北方的雪下得早,窗棂上结的冰花总让你想起江南的霜。信笺末尾的墨迹洇开些许,想是落笔时又沾了檐角融化的雪水。我对着满院萧瑟的梧桐笑了笑,将银杏叶夹进那本翻旧的《饮水词》。

黄昏总在紫茉莉闭合时悄然降临。街角卖栀子花的老妪换了新的竹篮,香气却还是旧时味道。青石板上蒸腾的暮色里,我时常错觉看见你提着玻璃风灯走来,灯影在粉墙上摇曳成蝴蝶。路过的风掀起蓝布衫的衣角,露出你腕间褪色的红绳——那是我用端午的彩线编的,你说要系住三生三世的缘分。

初雪那日,我在梅树下埋了坛新酿的梅子酒。积雪压断枯枝的脆响里,忽然懂得世间有些牵绊原不必朝夕相见。就像深埋地底的酒坛与枝头绽放的梅花,隔着冰冻的土壤依然共享着同根生的暖意。暮色漫过院墙时,我对着北方举起温好的黄酒,看见琉璃盏中晃动的月影,恰似你含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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